第三十四章 風雨行(34)

類別:曆史軍事 作者:榴彈怕水 本章:第三十四章 風雨行(34)

“十二郎喜歡此景嗎?”

張三負手緩緩走上前去,秦寶跟上,房玄喬跟著走了幾步,在距離數十步的位置停下,而王五郎幹脆沒動,隻隱身在河堤下方的陰影中,持弓搭箭肅立。

“如何不喜歡?”李清臣輕飄飄做答,卻又稍微沉默了一下,然後反問。“張三郎是在試探我?擔心我人要死了,萬念俱灰,不能幫你做事?”

“隻是擔心你罷了。”張行負手走到跟前,望著星月波蕩的河麵歎道。“若非心如死灰,誰人不喜夏日風景?”

“不至於。”李清臣緩緩搖頭。“不過你說得對,我確實難舍夏日星漢,不然也不會在這貪圖一時了。“

張行點點頭,負手與對方並肩而立,看了一會,忽然來問,卻是個離題萬的話語:“十二郎知道漢嗎?”

“天上星漢,地上河漢,何其美哉?有誰人不知?”李清臣平靜做答。

“可惜了。“張行歎道。“當日白帝爺厚積薄發,斷江斬龍以出漢水,迅速掃蕩天下,卻來不及建製立朝便登位而去,否則他所建皇朝怕不是要以漢來稱。“

“有道理。”李清臣思索片刻,點點頭,複又來問。“那你呢?”

“我?“張行一時不解。

“你若建製立朝,稱什?”李清臣儼然好奇。

“沒想過。“張行有一說一。

“是沒想過皇朝名號,還是沒想過稱帝?”李清臣繼續來問。

“都殳想過。“張行幹脆答道。“我這些年的跡象你李十二難道不知道嗎?全都是走一步看一步罷了......就連當日造反,也不過是一怒為之,哪來這多念想?”

“我不信。”李清臣搖頭道。“你造反的舉措,分明是個有章法的。“

“有章法跟處心積慮沒關係。”張行辯解道。“早在東都我天天與李四郎他們掰扯,何況還有這多典故、曆史可以借鑒。”

李清臣沉默了一會,緩緩開口:“若是這般,你就真是個造反的天生之才了。”

張行搖搖頭:“既來之,且安之,若大魏蒸蒸日上,我說不得是個頂尖的大奸臣!”

亂世之賊首,治世之奸臣嗎?

“那你要當皇帝嗎?若是當準備起個什名號?”李清臣將亂七八糟的心思摒除,繼續來問。

“當也可以,不當也可以,什名號都無所謂。“張行實話實說。

“那你倒是豁達。”

“不是豁達,我也有念想,我老早就想做至尊呢......若是能跟白帝爺一樣證位至尊,皇帝不皇帝,皇朝叫什名號不無所謂嗎?”張行依舊坦誠。

李清臣終於扭頭來看身側這人,半晌方才笑道:“我也想過證位至尊,非隻是我,這天下怕是有一半的人小時候都想過證位至尊,隻不過幾乎所有人的證位之路都早早被截斷了,你現在還沒有看到斷頭路罷了......這算什念想?”

張行這次沒有再做解釋,一麵是覺得沒意思,另一麵是他忽然莫名的看出來,對方雖然言語如流,可實際上卻氣虛空乏,隻如夜間一盞將滅由燈一般,那麵對這盞燈時自然不免小心......這廝是真要死了。

就這樣,兩人安靜了一會,還是李清臣重新開口:“我說這些,到底還是想問你,如果你最後不當皇帝,沒證位至尊,那你做這些到底有什用?不是白做了嗎?”

張行想了一想,忽然醒悟,回頭看了眼房玄喬,然後才正色來告李清臣:“李十二郎,若是你想驗證房家小子跟你轉述的言語,當然無妨,因為我從始至終都是這計較的!”

“但行好事,莫問前程?”李清臣冷笑反問道。

“是但行好事,前程自往上走,因為前程始終是有的。”張行正色相告。“隻不過,這個前程未必是個人的,說不得便是前人栽樹後人乘涼,也說不得是先往下走,再往上抬。“

李清臣緩緩點頭:“具體講法,房玄喬這幾日已經跟我細細說了,我想問的,你是真信這個嗎?”

“我當然信。”張行笑道。“不過未必是你想得那種‘信’,我這個信,不是靠意誌、德行那種信,而是更類似於相信春夏秋冬、三輝四禦、天地陸海的信,是相信火能蚊,冰化了是水的這種信,我覺得這就是天地間基本的道理,不會因為人的念頭動搖......而且,也不光是好事,若行壞事,前程自往下沉。”

李清臣沉默許久,方才歎氣:“這就是症結所在,我信你是真信這個的,但我法證實它,也沒時間證實了......

張行默不作聲。

李清臣忽然回頭:“秦二,你信嗎?”

“我信。”秦寶在後麵幾步的距離攤手以對。

“你能懂這個?”李十二郎麵露不屑。

“三哥信,我信三哥,自然也可以信。”秦寶自有他的道理。

“也是一個說法。”李清臣轉過頭去,對著波光褲的河麵笑了笑。“而且像他這種人委實不少......

話到這,這位靖安台少丞複又肅然起來:“但這個法子於我無用,我是注定不能得其道了。“

張行一聲不吭,秦寶則盯住了這個算是生死之交的背影,更遠一點的位置,房玄喬心中則幽幽一歎。

過了不知道多久,李清臣方才繼續言語:“那就不說閑話了,秦寶跟我說了你們的意思,但我隻負責傳遞條件,絕不會為你們做多餘計較......若是退兵,你們能給什?”

“俘虜。“張行脫口而對。“三萬禁軍俘虜,可以盡數交還。“

“這倒是盤硬菜......怪不得你有底氣來此。”李清臣微微頷首。“還有嗎?“

“之前俘虜的禁軍隨從人員,無論是工匠、內侍、宮人,隻要是家在東都的,他們又樂意回去東都,我們都可以放回。“

“皇帝和太後呢?”

“不可以,我們黜龍幫就是為了反魏才起來的,大魏皇室便是我們默的第一條龍,怎可能放回去讓你們繼續供著當皇帝?”

“那禁軍俘虜,包括司馬化達跟司馬進達嗎?”李清臣頓了一下,繼續追問。

“不包括一衛將軍以上的人。”張行劃出了線。“這一戰是他們違約挑起來的,冤有頭債有主,這些人被我們捉到便歸我們處置。但反過來說,沒被我們抓到也不關我們事,司馬兄弟如今尚在城中,不是我們俘虜,你們如果確實想要,也不是不能讓開道路,隻他們有什意外,也不是我們黜龍幫要承擔的。”

李清臣點點頭,不置可否:“魚皆羅老將軍必須要回來。“

張行笑了笑:“十二郎,你露怯了,魚老將軍沒在我們手,他跑了,這位老將軍經驗太豐富了,一下子就嗅到了我們的包圍,早早如一條魚一般鑽出去了......不過,你也別指望他能助你們,因為他是從三漢澤那鑽過去,然後渡過淮水走的淮南。”

李清臣一愣,也不由笑道:“原來如此,確實是我露怯了,我隻看你們兵馬齊備,還有追擊張虔達他們的別動軍,便以為魚老將軍那已經覆沒。”

張行笑而不語。

“地盤怎劃?”李清臣收斂心神,繼續來問。

“你們想怎劃?”張行反問。

“很簡單,誰郡這雙方以渦水為界,再往北,以郡界劃分,你們是梁郡、東郡,我們是淮陽郡、潁川郡與滎陽郡。”李清臣言之鑿鑿。

你在想屁吃!

下麵王五郎都差點抬起寶弓了。

“滎陽自然是我們的,獨龍四關歸你們,淮陽也可以認了趙佗,但誰郡當然也是我們黜龍幫的。“張行並沒有生氣,反而給出了一個極為優惠且極為出其不意的條件。“不過,河內郡咱們可以以沁水入河口那殷線為界,把大部分河內郡都給你們......之所以不能全給,是因為我們不能把滎陽郡北麵隔河暴露出來......你看怎樣?“

下方王五郎惜住不說,便是李清臣都有些惜了,半晌才來反問:“這寬大嗎?”

當然寬大,因為兩個世界相似的地理環境,河內郡一直是最頂尖的大郡,經濟發達、人口眾多,而且還是東都的北麵屏障,這個條件自然寬大。

“沒什可計較的。“張行坦誠以對。“我們黑龍幫意欲在北,並不想跟你們包括白橫秋過度糾纏,河內郡固然民豐物饒,但卻夾在晉地與東都之間,給你們,我們隻要防禦紅山、紫山幾條通道就行,你們也能獲得東都屏障,何樂而不為呢?”

李清臣思索片刻,微微頷首:“若是這般,也不是不行。“

“還有什嗎?”張行追問。

“沒有了,還能有什?”李清臣反問。“你總不會想問月娘和秦二他母親的事情吧?我也好,司馬正也好,是這類人嗎?”

“當然不是說這個。“張行擺手笑道。“我是說,不用簽一個合約嗎?雙方約定界、停戰三年或五年,不禁商貿旅人,共同維護官道、航道......

“你在想什?”李清臣有些無語。“東都的那些人會允許朝廷跟天下最大的反賊構約?”

“可以是密約。“張行迅速答道。“然後心照不宣便是......誠如你所言,我難道信不過你跟司馬二郎?”

李清臣沉默片刻,正色給出答複:“若是這般,我這是可以說給司馬二郎聽的,但你們不要以為我就能如何動搖他......

“不是指望你動搖他、說服他,而是希望十二郎你能讓司馬二良恢複清明,拿出一方領袖的姿態來做事。“張行歎道。“不能人沒死,心先鈍了。”

李清臣點點頭。

張行看了看對方,繼續來問:“那就這樣?“

“就這樣。”李清臣點了下頭。

張行便回頭往下走。

走了數步,後方便再度出言:“忘了件事情,司馬化達的話,盡量幫我們弄死......這不是司馬大將軍的意思,是我私人請求。”

張行回頭笑了笑:“十二郎的麵子自然要給。”

李清臣點點頭。

張行複又繼續往河堤下行。

這時候,身後再度來問:“張三郎,你也喜夏日風景嗎?”

張行這次沒回頭,隻緩緩做答:“以前其實不怎喜歡,現在漸喜歡了,若是能有一杯水鎮的酸梅湯,那就更喜歡了。”

李清臣點點頭,目送對方翻身上馬離去。

天亮以後,兩軍猶然對峙,並圍繞著昨日戰場的打掃繼續發生小股衝突,而在早炊之前,李清臣便渡河見到了軍中主帥司馬正。

聞得李清臣來到,司馬正非但不喜,反而有些驚惶之色。

但是,司馬正到底是個有擔當的,沉思不過數息,其人便起身主動去迎,並將對方親自引到中軍後帳。

雙方坐定,司馬二龍先做埋怨:“十二郎,你怎這般不愛惜身體,東都內外,許多事都還要仰仗你!”

李清臣坐下來,喘了許久方才止住,想了一想,複又苦笑起來。

司馬正見狀心發毛,不由來問:“有什好笑的嗎?”

“確實好笑......李清臣依舊苦笑不止。“司馬二郎,我實在是不想逢人便說“我要死了”,結果還是要一而再再而三來說“我要死了’......都快死了,如何保全身體?還什東都內外事宜?”

司馬正麵色不由有些尷尬。

“我今日過來,是請大將軍出去夏遊的。”李清臣見狀也不計較,反而自顧自提議道。“夏日景盛,咱們去渦河上遊玩一下如何?“

司馬正愈發尷尬:“十二郎,你要說事情,在這說就行,我凝丹時便學會以真氣阻隔聲音了,何況現在?”

“是真的想出遊,就去大營後麵的渦河上看看。”李清臣催促不及。

司馬正心中其實有些猜度,再加上看到對方身體,卻也無奈:“你想出去看看,那我隨你走走便是。“

說著,便仗著自己修為,自備了十幾騎,隨李清臣一起出去往北麵渦河沿岸去了,沿途走馬觀花,以真氣扶持對方,自不必多言。

而李清臣難得出來,沿途賞景,吟詩誦辭,絲毫不提軍務公事,卻也不可能讓司馬正斬漸放下心來。

另一邊,張行早上插鼓聚將,用了“廊下食”,閑了幾句,分派下今日的軍務,又在眾人離去後就在夯土將台上與李定、雄伯南、徐世英幾人說了昨夜去見李清臣的事情。

昨夜去的時候,跟他們做了一聲知會,但回來後還沒來得及說具體事情。

而幾人聞得講述,反應不一。

“把河內讓出去?”雄伯南顯得有些不理解,其實就是反對。“至於如此嗎?”

“把河內讓出去不是不行。”徐世英也有些幽幽之態,但他的角度有些不同。“但要是把河內讓出去,幾個行台就有些不平衡了......原本魏公所在的這個鄴城行台有大魏之前的陪都,有四個全天下都頂尖富庶廣大的郡,還有個殘存了不少粟渣銅錢的黎陽倉,正好承載大行台......可現在把大半個河內讓出去了,誰郡與滎陽卻保住了,那濟陰行台坐擁六個郡,比大行台所居行台都要大,是不是不妥當?

“這事簡單。“張行脫口而對。“咱們可以把徐州這個總管州恢複到原來的三郡之地,然後讓郡還有徐州三郡中的彭城郡湊一起,再建個小行台;徐州乘下的下郵、東海跟琅琊湊一起,又是一個行台。“

“這樣便受當了。”雄伯南鬆了口氣,卻又覺得哪不對。

“這兩個行台讓誰來領?”徐世英忍不住來問。

“誰郡加彭城這個,是濟陰行台的延續,都是要直麵東都勢力的,我推薦伍驚風伍大郎,讓他升龍頭。“張行認真道。“但莽金剛不能讓他再自行其是了,這是浪費,要他們跟十三金剛整合起來北上,隨大行台行動,或者最起碼在濟陰與鄴城兩個行台,方便集合。“

“也該是伍大郎,資曆、修為都在那兒呢,原本還有些半路過來的隔閡,河北一戰也消磨了,關鍵是這地方正合適他。“雄伯南認可的點了下頭。“而且兩個郡的行台大家也不會說什......那徐州呢?東海、琅琊、下邳這個可是個大鎮,不比原來的徐州差......王五郎嗎?“

“徐州是這樣的。“張行說了自己想法。“首先不管誰來做,小周都應該過去副手,然後我有意留王五郎做直屬部隊的大將,而徐州那邊想交予牛達來做......當然,若是叔勇一意想做一任龍頭,也可以尊重他的意見,畢竟,牛達沒法跟王五郎爭奪。”

說是尊重,但首席這般話說出來了,就是要抬舉牛達了。

雄伯南想了想,認真道:“周大頭領去是必然,但王五郎那咱們須輪番與他說一說,看他辱不願意。“

“自然會給他個名頭。“張行補充道。“加大行台行軍總管如何?給龍頭的身份也行?”

“首先是王五郎,若五郎願意留下領兵,就該是牛大即了。”雄伯南點點頭,既讚同又沒完全讚同。“龍頭太多了吧?”

^其實。”就在這時,徐世英忽然又來參詳。“若是讓淮右盟回淮西,將誰郡跟徐州西邊劃給他們,然後咱們自徐州進取淮南,江都立一個行台,壽春再立一個行台又如何?”

“那河內呢?”眼看著三人沉浸於山頭人事與嘴上開疆,李定忽然插嘴來問。“兩位也認可將河內送出去了?”

雄伯南和徐世英各自一滯,隨即,徐世英率先反問:“李龍頭如何看此事?河內可以送嗎?”

“我覺得莫說河內,滎陽都可以送,郡也可以送。”李定給出自己意見。“都可以送!現在全軍看似赳赳,其實處在一個非常危險的境地......不能拖下去了。“

“李龍頭難道擔心戰事......

“不是戰事,是軍心士氣,是老兵的磨損。”李定正色道。“跟白橫秋打了一個月的艱難戰事,死傷那大;然後南下匆匆整編,又打了一場大仗......其實,剛剛過去這一仗已經能看出來了,部隊成建製動輒被全殲,動輒就崩潰,本意就是軍心疲敝,老兵損失太多,若是再來一場一個月的消磨加一場大戰,怕是真要傷筋動骨的,原本一兩年就可以並吞河北的一下子變成四五年也說不定。“

“正是這個道理。“張行立即表達讚同。“我就是怕這個才如此計較的......咱們要分清楚真正的利在哪?肯定要全河北,甚至北地,然後再並力以取天下,這個路線不能輕易動搖,而且做事的時候要盡全力讓自己隻往一個地方使力氣才對......也正是為此,不光是東都這,南方也要使手段,盡量不跟那個什梁公直接接觸,讓淮右盟去淮南,當我們的盾牌。“

“若是首席有全盤考量,我便讚同。“徐大郎第一個糾正了方向。“而且若是這般我也曉得首席讓牛達去徐州的緣故了......那不用多激烈的戰事,更多的是支援作用,要的安穩不出錯,王五郎不合適。“

“不錯。“雄伯南也點頭。“要是這說就受當了......從今日開始,咱們陸續的跟下麵頭領講一講,讓他們心有底?”

“好。“張行旋即點頭。“咱們分頭說一說,從議和的道理到可能的人事,都去說。不過,今日先把眼前事做了!”

說著,便也起身離開了中軍,準備今日之事。

且說,張行選擇昨日夜間去見李清臣,包括司馬正選擇昨日一早發兵對陣,恐怕都不是什偶然......因為黜龍幫的援兵將於今日抵達......司馬正為了維持兵力優勢,所以發動了昨日之戰,而張行則希望今日抵達的援兵能夠在某種程度上震懾或威脅到東都軍,讓對方配合著談判條件知難而退

上午時分,第一波援軍抵達,這是大約四個營的兵力......之所以說是大約,是因為理論上應該是五個營,但其中三個營都是巡騎營,來自於河南六郡、隸屬於軍法部的巡騎,他們注定不可能來的太齊全,隻能隻能先到王焯那做匯集,湊出兩個營的樣子,對應的,剩下兩個營則是軍法營......這些原本直屬於軍法部的兵力應該是在滎陽一帶充當疑兵,對東都軍進行戰略欺騙的,但顯然沒有起到作用。

故此,隨行的頭領不止是有柳周臣、張金樹、張亮這些人,還有參謀分管馬圍。

外務總管謝鳴鶴、蒙基分管張世昭也帶著馮無佚一起抵達。

幾位留在北麵的“金剛”,包括掌軍的白金剛、瘦金剛等人也都扔下部隊,匆匆隨行。

這支部隊從南往北來,而且一開始就暴露在東都軍視野內,自然是心照不宣的事情,來到渦水後更是一分為二,一部渡河往大營而來,另一部分直接去了穀陽城下的王五郎軍營,這就看的更清楚了。

“張三辛苦四五載,已使默龍幫巍巍然龐然大物,不是能一蹴而就的。”相隔一條渦水,李清臣看著河對岸的這一幕,不由幽幽而歎。

“十二郎讓我來這邊遊玩,隻是為了看這個說這個?”司馬正笑道。“這些我難道不知道嗎?這支兵馬早在我們計較之中,至於一蹴而就這話,白橫秋也已經親身證了......十二郎,我從未小瞧......

司馬正剛要展開卻又止住,因為對方忽然便要下馬,他隻好趕緊協助。

而李清臣儼然病入膏肓,即便是在一位頂尖宗師的隱性協助下也顯得艱難,下馬之後更是有些立足不穩,竟然緩緩坐在了河堤之上。

司馬正看著眼前之人,心中五味雜陳。

他入主東都,雖說是替曹林填坑,但他之前在徐州難道不是陷在坑?歸根到底,這事是你情我願、相互成就的。而這個過程中,在曹林死後實際上控製東都城防力量與特務力量的李清臣,也實際上算是人家靖安台

真正的直係繼承人,卻選擇了無條件的協助自己。

從東都的移交到此行淮陽的挺身而出,且不說為什,也不需要問為什,這個姿態就足以讓人感激了。

更不要說,對方多少算是昔日西都、東都優遊之夥伴......尤其是當日之少年青年之夥伴,十之八九煙消雲散,少數幾個留下的,居然多在對麵,輾轉反側之後,還能同列而坐的,竟也隻乘下了彎寥幾人,如今竟也要無了。

一念至此,司馬正也不禁黯然起來。

隨即,其人一聲歎氣,主動來問:“這一戰十二郎有什主意嗎?”

“很簡單,從眼下具體的事情來說,我們是來救援禁軍的,現在也應該如此......禁軍敗了,還有俘虜,趁著黜龍幫不願大戰的優勢,將禁軍俘虜都拿回來。”李清臣坐在那,緩緩來道。“而不是跟黜龍幫打的你死我活,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司馬正沒有吭聲。

“至於說大的局麵。”李清臣繼續言道。“黑龍幫大勢已成,不大可能一蹴而就,白橫秋跨關隴、晉地、巴蜀,勢力更大,隱隱就是重現昔日大魏初創時的局麵,也不可能輕易對付過去......我們居於其中,勢力其實最小,首先要做的應該是安撫人心,穩固地盤,然後擇機而戰,緩緩擴充......戰略上就不該主動尋釁。“

司馬正幽幽道:“正是因為是三家最小且居於其中,若不趁著西麵白橫秋抽不出手在東麵能勝一仗,那東都外圍諸郡怕是都要被黜龍幫兵鋒所壓,不得安生,到時候便會顧此失彼......

“都說了黜龍幫不可能一不振......李清臣有些無力。

司馬正也有些尷尬,沉默了一會,方才來問:“張行讓你送的條件是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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