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歸來行(11)

類別:曆史軍事 作者:榴彈怕水 本章:第四十五章 歸來行(11)

    麵積巨大的鹽堿沼澤地內,黜龍軍冒著細雨行動了起來——他們更改了之前的計劃,不再立即向北麵布置防線,而是大舉收縮隊伍,同時催促夾在中間的各路流民、俘虜速速往原定路線偏北的方向極速前進。

    這個動作有兩層含義,首先是以戰兵做誘餌兼斷後,確保這些流民和俘虜盡量脫離戰場西歸……一百多地而已,沿途有黜龍幫建立的簡易補給軍營,所謂鹽堿沼澤地也不乏淡水溪流、河道,若沒有追兵的話,便是有所減員,也絕不會耽誤大部折回登州;其次是要集中兵力的同時嚐試引誘對方兵馬深入,然後相機動作。

    實際上,又過了一個時辰而已,北麵樊氏兄妹便傳來最新的訊息——樊梨花親自衝陣偵查妥當,通過觀察與審問俘虜,得知來敵應該是以東夷人在落龍灘北端設立的北大營為主力,然後都督此軍的東夷王族大將王元德又帶來了一部分增援兵馬。

    “按照之前南大營的戰力來判斷,完全可以打。”軍情嚴肅起來,馬圍反而振奮。“隻要王元德深入,咱們可以直接集中優勢戰力,一舉衝散北麵部隊,到時候就算沒有破局,也足夠從容了。”

    “可以,先按照這個計劃來。”張行一如既往的選擇推卸責任。

    馬圍振奮而去,一手牽著黃驃馬一手牽著白有思步行的張行卻開始了誇誇模式……倒不是誇隻白有思,而是說,在誇完白有思的大智大勇之後他便與身側白有思一唱一和,對西歸的眾人,從唯一的大頭領王振開始,到隨行的三征俘虜,隻要是被點到跟前的,全都開始了不要錢的誇獎。

    他說五百騎突襲東夷人南大營的王振:“誌氣天成,果敢英進。”

    誇沿途負責武裝保衛的王伏貝:“有勇有略,幫之臂膀。”

    誇管理俘虜的程名起:“樸素嚴密,文武兼通,將來未必不能進南衙。”

    就連閻慶都被誇讚:“聰達明銳,臨亂持節。”

    弄的其實隻是跑來一趟別的啥都沒幹閻小哥都有些不好意思。

    倒是馬平兒不在,猜也能猜到去見王雄誕了。

    而這就顯得很不務正業。

    人家大宗師與王族大將領著兩路大軍正在往你這呈兩麵包夾之勢呢!

    然而,不止是張行,包括雄伯南、程知理,連著來接應的許多其他頭領,乃至於下麵隊將甚至什長一類軍官,也都在做類似的事情……他們或是噓寒問暖,或是誇讚稱頌,或是單純說笑話,還有人在誇飾他人與自己的武勇、修為,甚至有誇文學的,反正不一而足。

    這與外圍大量軍隊的披甲整備,整隊整營的調度,往來不斷的哨騎,擠在一起參軍們停在泥沼中大聲商議的計劃,鹽堿地的雜亂水汪,包括天上漸漸加密的小雨,都與這種放鬆氣氛形成了某種怪異的對比。

    你別說,效果還是有的,最起碼許多原本緊張的人也都漸漸放鬆了下來。

    “經曆過年初河北那一場的都挺自在。”同樣在步行西進的高金剛四下去看,得出結論。

    旁邊的白金剛抹了一把不知道是汗水還是雨水甩到腳下,繼而微微皺眉:“這是自然,但我還是覺得首席托大了……應該再多帶些高手才對。”

    “不對,你說的不對。”高金剛搖頭反駁道。“幫那大攤子,不可能傾巢而出,那能出多少呢?再來,不過是多來十來個凝丹-成丹之類……”

    “既能多來十來個凝丹,來了不好嗎?”白金剛腳步不停,卻轉過身來正色駁斥。

    高金剛曉得自家兄弟脾氣,也是不急不慌:“這就要扯到另外一個說法了……現在是一個大宗師領著兩路幾萬兵,而咱們隻是要走的話,眼下陣容足矣;而若是真龍出來了,多十來個凝丹成丹,說不得反而會增添傷亡,給幫造成多餘損失。”

    白金剛一愣,複又搖頭:“話是這說,可指望這些人就能從容壓過大宗師,還要看那白三娘到底是不是名副其實才行……”

    “你連這個都疑?”高金剛看著自家兄弟,微微眯眼。

    “以前是不疑的。”白金剛一邊走一邊低聲道。“但從觀出來,見到這多所謂英雄、豪傑、點選、教主之後,覺得也就那樣……未必沒有一塊好底子卻被這世道人心磨爛的。”

    高金剛這次倒是附和著點點頭:“這話是有道理的,隻不過人家白三娘未必是你說的這種……幫這多人都服氣的,何況人家這次既把整個登州軍給全須全尾的帶回來,還帶回了這多之前三征的俘虜,還有這多流民,沿途破關斬將,絲毫不亂,足堪對她身份了。”

    白金剛這次也沒有繼續再強,反而點點頭:“這倒也是。”

    話到這,他複又催促對方:“你自去忙碌,不必圍著我說話。”

    “我若不陪著你,豈不是又要你一個人孤零零趕路?”高金剛依舊從容隨行,卻又忽然止步。“不對。”

    “什不對?”白金剛反而詫異。

    “這白三娘自金鼇府一路殺過來,過了幾多關,殺了幾多將,早已經讓東夷人心驚肉跳、咬牙切齒,不然也不會也有今日的事情了,對不對?”

    “自然。”

    “那敢問王元德如何會中計,輕易提兵冒進呢?”

    “這就是高師兄你不懂軍事了。”白金剛嗤笑一聲,反過來做了解釋。“幾萬人的軍事對峙,但凡有一成中計的可能,便該有此準備的……這種力量差距不大的大規模野戰,都是這般不斷拉扯、試探、對峙,然後根本不知道什時候什地方忽然爆發戰鬥的。”

    高金剛恍然,兄弟二人便繼續在周遭怪異的誇誇氣氛與整肅氛圍中趕路。

    不過,不得不說,兩人的判斷還是對的,黜龍軍大舉收縮,但王元德儼然早有計較,根本不中計,反而在麵對黜龍幫假裝出來的阻擊騷擾下主動放緩了行軍速度。

    這基本上宣告了黜龍軍誘敵深入的戰術預想失敗了。

    又過了一個時辰,下午時分,更麻煩的事情出現了——東夷人水軍在西南側海岸登陸後,行動迅速,連灘頭陣地都不設,就立即往黜龍幫主力西側最近的一個營地,也就是張行等人昨夜設立的營地而去,而且是登一軍發一軍,半點遲滯都無。

    南北兩麵,一偏西一偏東,一水一陸,一急一緩,形勢立即改變。

    這個時候,有人提議反向改變策略,集中兵力,猛撲海灘,卻被馬圍拒絕……馬圍的理由也很簡單,那艘巨型樓船明顯是酈子期的塔,有塔的大宗師跟沒塔的不是一回事,不然也不會讓俘虜和流民遠離海岸西歸了……所以,與其冒險,不如穩妥起見,待其自行離開海岸,從容在昨夜營寨處作戰。

    這就是要放棄急襲的計劃,轉而尋求穩妥對峙路線了。

    而大部分人也都迅速同意並通過了這個建議……畢竟,大宗師的威力大家已經見識過一回了,對於來援的黜龍軍主力來說,眼下的高端戰力配置似乎足以應付一位離開塔的大宗師,卻未必一定要嚐試應對一位有塔的大宗師。

    哪怕說,眾人心知肚明,等在距離海岸線幾十的地方,未必就能真的避免麵對一個“有塔”的大宗師,但還是願意為了這點可能性放棄戰術選擇。

    說白了,不能講是有了心理陰影,但也是見識了大宗師那種碾壓式手段後,寧願真刀真槍去拚命,也不願被人輕易宰殺……哪怕這種宰殺造成的傷亡未必有軍隊交戰殺傷來的多。

    對此,張行也同樣是迅速讚同批準,主打一個逃避責任。

    計議既定,全軍極速收縮進軍。

    但是,這位大都督麾下兵馬果然不同凡響,倉促登陸,臨時突襲,卻居然在黜龍軍主力回歸前便有一軍撲到了那個臨時的、以土壘雜石為基準的營寨之前。

    “餘將軍,黜龍賊主力還沒回來!”排頭小校大喜過望,立即回身來向自家主將做匯報。“營內空虛!”

    東夷名族餘氏出身的水師大將餘義慈也不搭話,徑直打馬上前來看,果然看到偌大的營盤隻有靠著自己這麵掛著一架高字旗,營中士卒也極少,不由振奮。

    不過,其人依舊沒有急切下令,反而是忽然自馬上騰躍起來,卷著一股仿佛什帶著翅膀活物的長生真氣來到高空之中,借機四下來看,立即看的清楚——黜龍軍主力其實已經快到了,隻是陰天小雨再加上隔著營盤,所以尋常士卒沒有發覺而已;而與此同時,黜龍賊營內確係隻有一個高字旗,而且兵馬稀疏;更重要一點是,這鹽堿地沼澤區內缺乏木材,黜龍賊的營盤極其簡易,根本沒有木柵,隻有一些石壘壕溝外加一些帳篷罷了,望樓和門也沒有,隻有幾個人工堆砌的高坡和一些稍作平整的道路。

    探查清楚,待餘義慈在空中一轉身,看了眼身後自家軍勢,便徑直落下下令:

    “黜龍賊主力馬上就到,但不要緊,咱們的主力也在後麵,此戰勝負就在誰更快誰更狠!無須顧慮,速速出擊,搶占營盤!”

    軍令既下,那排頭小校即刻興奮折返。

    而餘義慈也再度回頭吩咐:“飛馬去喚大都督來,隻要他來,占住營盤,此戰便如潮水滔滔,勢不可擋了。”

    言迄,前方已經交戰……或者說,隨著餘義慈部的陸戰排頭軍殺入前方黜龍幫軍營,零散的黜龍軍幾乎是一觸即潰,拖著那麵“高”字大旗便往後方營寨中心逃去。

    餘義慈表情怪異,在馬上探著脖子來看,似乎既有些期待,又有些嘲諷,還有些警惕之態……畢竟,那白娘子一路過五關斬了八九將,兵鋒之銳著實讓人心驚,想來這黜龍賊自有些能耐,如何這般不堪一擊?

    正想著呢,隨著排頭軍數百人湧入當麵第一個營寨,忽然間,一聲梆子響,後方營寨邊緣的石壘之後立起來許多黜龍軍軍士,各自持弓,然後箭飛如雨,頃刻間便將突入其中的排頭軍射的七零八落……第一輪箭雨下來,這些排頭軍雖然有了明顯損傷,卻居然不懼,反而加速衝鋒,但是緊接著,第二輪箭雨又來,配合上在地上哀嚎的傷員,便明顯遲滯了這些排頭軍,而待第三輪箭雨又明顯齊射出來,這些人再不能忍,直接倉促逃竄,連傷員都來不及帶走幾個,留在那被趁勢追出來的黜龍軍就地刺死刺死。

    “上盾,接應部隊,輪換突擊!”餘義慈眼見如此,隻是嗤笑一聲,然後便迅速下令。

    數量足足是排頭軍兩倍,剛剛抵達此地的五六百披甲持盾武士立即湧出,在各自軍官的帶領下分成五隊,或是循門,或是翻過矮壘,輕易便再度衝入當麵的這個小營盤。

    然而,守在營內的黜龍軍不甘示弱,他們不再放箭,反而是在主將旗幟的搖動下蜂擁而出,就在營盤內,順著營壘走向結陣,居然全都是鐵甲長槍兵。

    然後甫一結陣完畢,便以一百五十人一隊的建製,主動反向朝著湧入營中的東夷盾刀兵衝鋒而來。

    餘義慈看到這一幕,終於是仰頭大笑,然後在已經漸漸稀疏的細雨中回頭來言:“諸位,這黜龍賊四五年掃蕩了幾十個郡,隱隱然東齊規製,今日一見也算是盛名之下無虛士……這樣好了,金副將往後走,見到後軍便告訴他們繞行去搶占營寨其餘各處空虛之地,此地我親自上陣,務必要生擒當麵之賊!”

    旁邊金副將便來勸:“這當麵之賊,怎算也不過是黜龍幫一營之兵罷了,為首者不過是一個領兩千兵尋常頭領,餘將軍身份貴重,何必親自冒險?”

    餘義慈擺手來笑:“金副將,你不要瞧不起人,這當麵之黜龍賊掛著高字旗,不問自知,定是東齊皇族、環渤海皆有的高氏……如何能小瞧人家?再說了,此人以一營之兵留後大營,卻被我們大軍水路突襲,尋常人早逃了,他卻能臨危不亂,調度有序,足堪稱名將了,自然也值得我走一遭。”

    說完,徑直打馬向前,周邊精銳親衛紛紛隨從,而隨著其人向前,身前身後長生真氣湧出,聚集在身側,竟然有足有吻,有翅有體,隱隱化作了一隻濃綠色的大鳥模樣,然後昂首挺胸向前推去。

    周圍親衛見狀愈發歡呼不止,蜂擁隨從,後方副將也下令擊鼓助威。

    其實,若是張行在此,必然要驚愕的,他理解以真氣化為動物的表達方式,尤其是長生真氣,徐世英身上就經常纏著一隻綠色蟒蛇嘛……但是,綠色的龍他能理解,綠色的蛇他也能理解,可是一隻綠色的、昂首挺胸大公雞?

    是不是有點怪異?

    當然了,這隻是張行不同於他人的怪異審美,此時此刻,營中留守的高士通在一個人工小坡上遙遙見到這一幕,心中非但沒有半點滑稽之意,反而震動……因為對方這個威風凜凜的綠油油大公雞走過來,便不是個半步宗師,也是徐大郎那般的天縱之才了。

    一念至此,其人歎了口氣,扭頭先看向一人:“齊……曹先生。”

    今日其實一度隨軍出營,但還是早早轉回營內的曹銘被叫的渾身不自在,還是隻能應聲:“高大頭領盡管吩咐。”

    “戰事凶險,本該以你以為使者請援兵一舉兩得才對,但是現在東夷人凶淫,沒有你襄助,我真不敢說能對付這位長生雄雞,還請你待會助我一臂之力。”高士通言辭懇切。

    曹銘還能如何,隻能硬著頭皮點頭:“高大頭領放心,也不必疑我,我拚了命也要回去見我母我子的。”

    這倒是個無可辯駁的理由。

    見到曹銘應許,高士通方才再度轉身來告身側一名準備將,言語則加快了許多:“高秉,東夷人凶淫,我跟曹先生不得不上去拚命,現在你走一趟,這次一定要親自見到張首席,讓他速速加快派遣援兵。”

    那準備將聞言居然直接跪地叩首,方才轉身尋了戰馬從大營東北麵離開。

    而目送著自己侄子離去,高士通方才來看周圍的準備將與三位隊將:“諸位,事情撞上來了,咱們不能不拚,支撐一時半刻,援軍馬上就到。”

    眾軍官不敢怠慢,紛紛出列拱手稱是,曹銘也不尷不尬的站起來,還無奈接過了一個鐵裲襠掛在身上。

    披掛完備,高士通也不再廢話,使起平生之真氣,鼓出來一個真氣團團來,便自領著幾位準備將與三隊長槍兵,從另一個土壘隔斷的營中而出,饒過正在陷入混戰的小營,去襲東夷軍之側後。

    至於曹銘,卻隻藏身其中,並不直接顯露出來。

    且不說高士通如何奮戰,另一邊,高士通的侄子高秉不過剛剛出了營地,行不過兩路,便已經遇到了一營兵馬,卻居然是王伏貝部……而其人不免有些猶豫……一方麵,身為高士通的侄子,他當然親身經曆過河北戰事,而彼時王伏貝是官軍,他和他叔叔則是被迫放棄河北去登州的義軍,雙方是有過陣戰之仇的;另一方麵,他也曉得王伏貝這次是被接應的疲敝之軍,剛剛與那些流民分離而已。

    不過,停了片刻,其人還是主動往王伏貝旗下去了。

    “何事?”此時雨水稍停,王伏貝見到來人麵熟,也未多想,隻是張口來問。

    “王頭領,前方大營內東夷人攻勢急促,我正要尋首席求援,你部若是遠來疲敝,可以避開大營,往正西麵稍駐。”高秉一言出口,便不再理會,而是死命抽馬,往已經有些泥濘的鹽堿地上奔馳而走。

    王伏貝目送對方離去,過了足足數息方才反應過來,此人好像是當日在河北被自己殺了兩個義兄弟的高秉,不由微微皺眉。

    高秉繼續疾馳,又不過兩刻鍾便尋到了那麵紅底的“黜”字大旗,然後見到了已經騎到馬上的張首席……很顯然,隻看周圍人的神色就知道,前方戰事的消息已經傳來,而且引發了不少人的擔憂。

    聽完前方軍情匯報,雄伯南首先忍耐不住,立即拱手請戰:“首席,高大頭領在幫內威望卓著,不能有閃失,我先走一遭如何?”

    “當然。”張行立即點頭,卻也抬手止住對方。“不過我有兩句話速速的說一說……”

    “請首席下令。”

    “不是下令,而是提醒。”張行認真道。“天王,咱們這一次來的根本是要把人帶回去,不是作戰,更不是要跟東夷人拚的你死我活……所以,之前嚐試先行打垮王元德那路兵馬我是認可的,然後拒絕在那樓船下交戰我也是認可的,剛剛知道東夷人搶營卻不著急讓部隊撲上,我還是認可的……這不是跟著大家隨風倒,而是這些舉措其實一直都在避戰,馬分管他們是知道這次事情要害的。而天王先到前麵迎戰,心也要有底,咱們的根本在河北,然後是北地,不該在這過多損兵折將。”

    雄伯南立即點頭:“首席說的這般清楚,我如何不曉得?既是來作接應的,總不能接應出來了五個營,又賠了十個營……”

    “關鍵是也不能示弱。”雨水已停,沿途趕路,身體本來就虛的馬圍臉上都是汗,卻搶過了插了句嘴。“最好是避免損失的同時把戰力和實力露出來!”

    雄伯南再度頷首,卻是直接從秦寶手接了那麵大旗騰空而去了。

    那高秉在內,見到雄伯南卷起紫色煙雲,幾乎人人鬆了一口氣……畢竟,之前戰事開啟,幾乎人人色變,都擔心那酈子期直接過來,以大宗師的身份強行占據營寨,而若營寨被奪,今夜黜龍軍便無立身之地了。

    非隻如此,張首席雖然現在說的清楚無誤,讓人放下心來,但之前作態,卻好像是因為許久未見白三娘,滿腦子發昏,隻顧著牽手,完全沒有承擔起責任一般。

    如何能讓人安心?

    “得給天王立一杆自己的大旗了。”張行遠遠望著那團消失在西南麵的紫色雲煙,思緒一如既往的與眾不同。

    眾人都沒有回過勁來,隻有白有思與秦寶點了下頭。

    就這樣,大隊繼續前行,絲毫不管前方營盤處雙方不約而同來了一場類似於添油加火之態勢。

    而待到主力抵達營寨前時,卻發現營盤南麵、西麵、東麵都有交戰,而且亂成一鍋粥,隻有營盤上空雄伯南時不時執大旗往來各處支援,早早看的清楚。

    眾人不敢怠慢,簇擁張行上了一處小坡,借著遠處烏雲縫隙的光芒來做觀望,這個時候才大略分辨了一下之前留守與陸續抵達的各營位置——高士通、徐師仁、馬平兒、王雄誕四營都在營內各處交戰,明顯是處於守勢,營外則是劉黑榥全營、曹晨半營騎兵側翼繞後,但效果極差,也明顯是在收著打……除此之外,居然還有王伏貝?!

    張行將目光從那隻綠油油的大公雞身上收回,落在了營盤西南側的一處陣地上,不由詫異:“王伏貝如何這般深入敵陣?”

    “首席。”馬圍立即提出建議。“此戰首尾就在王伏貝!即刻發精兵自外圍打通敵陣,聯結王伏貝,同時驅重兵入營擠壓敵軍,那東夷人不想被分割包圍的話,就隻能撤軍!”

    白有思便要動身,王叔勇也要動作,卻被張行攔住:“不急……酈子期為什沒來?”

    自王叔勇以下,眾將麵麵相覷,皆不能答。

    還是馬圍,咬牙來對:“要是酈子期自己不願意來,要是身後有兵馬咬過來了,他要先處置那一邊!”

    “賈務根與李子達?”王叔勇立即意識到馬圍在說什。

    “應該是。”

    “那該如何?”

    “救是來不及了。”馬圍立即給出答案。“這個是從他們水軍海上登陸就沒辦法的事情,真要想救,就是在這把東夷人打疼!”

    “說的不錯。”張行點頭認可。

    “那我去!”王叔勇立即請戰,而白有思這一次沒有吭聲。

    “你要入營,從正麵壓過去,然後與天王一起接管全營。”張行抬手一指。“務必把那隻攻的最猛的綠公雞攆出去!”

    王叔勇立即點頭,卻沒有立即動身,他還要知道自己能調度的有誰,而哪些人又來負責繞後切入。

    “那我去做繞後。”秦寶繼續來做請戰。

    “可以。”張行再三點頭認可。“但還是要等一等。”

    眾人一時不解。

    “要等劉大頭領與曹頭領。”馬圍趕緊提醒。

    果然,片刻後劉黑榥卷著黑乎乎的弱水真氣從空中撲來,一落地後濺了一身泥水,身上披紅帶綠全都一片黑褐色,他也不在意,隻是大喊:“首席!本就是鹽堿地水窪子多,又下了半日雨,地麵上還被踩踏,泥濘的厲害,騎兵過不去!而且這股東夷人確實厲害,兵厲害,將也厲害,跟我們有的拚!怪不得東夷人能撐過三征!”

    張行聽到這,回頭相顧眾人,即刻來言:“諸位,不能耽誤時間了,這辦吧,我隨二郎一起入陣,引騎兵突進去!”

    眾人各自一愣,隨即是馬圍先反應過來:“首席,不如入營起大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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