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笑淵不在客棧來,不是回來之後再度離開,而是壓根,就沒有回來
也就是說,從午時他們分開的那時開始,秦笑淵就已經算是不知所蹤,直到現在
來到河陸居的第一天,他們原本可以到河陸居內部尋找更合適的客棧,而且在河陸居內部無風無霜,晝夜溫差也不會那大。
然而秦笑淵卻嚴詞反對,堅持在河陸居外這間看起來條件有些寒酸的小客棧住下來。
敬嵐記得,那一天秦笑淵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帶著瑚鴉凶巴巴地過來,給了他三條時限
第一,他們最多隻準在河陸居停留半個月,一旦超出,就算敬嵐不走,她都會離開。
第二,每天午時之前必須回到客棧,卯時雞鳴後才可以出門。
第三,深夜子正之時,不管天大的事情,他都必須到秦笑淵麵前報個到,證明自己沒有溜出去。
初聽到秦笑淵這三條時限,敬嵐完全將之歸為了她不知哪來的脾氣結合惡趣味的產物。
就算把年齡倒回去十年,他都用不著這種規定來限製,她當她在帶孩子嗎
好在不是什上刀山下火海的要求,敬嵐也不想加入秦笑淵不知藏在哪的小草人大隊,便什都沒說就照做執行了。
讓敬嵐詫異的是,以前在洛流城醉月閣時候,秦笑淵幾乎是他們中睡得最早起得最晚的一個。
雖然每天她看起來都活得滋潤得要命,而且這一手醫術毒法,更是讓他們誰都無從質疑。
但也許是因為她看起來真的太消瘦,還常年穿著厚棉布衣,從清木域到這受過的傷經曆過的凶險,絲毫不少他們任何人。
敬嵐下意識,總覺得她的身體狀況不好,也從來不敢打擾她
然而這兩天子時敬嵐去她那報到自證的時候,居然從來沒有哪一天見她已經睡下,可以說對這規矩足夠上心了。
另外更讓敬嵐莫名其妙的是,大概從小半個月之前,她就開始每天都把圍脖拉得極高,布兜帽時時戴在頭上。
不說敬嵐都見不到她摘帽子,就算是大半夜她一個人在自己房間也不摘下
這一舉動讓敬嵐心毛了很久,旁敲側擊地問了一遍遍才稍稍鬆氣,生怕她以前是在這得罪了什大人物,又讓他一無所知和人家撞見,事情可就大了
而此時,客棧掌櫃的一句話,好像把這段時間一直以來,所有敬嵐不明白而隨之當做玩笑的事情,一件件完整拚合。
扭成了一條滿是倒刺的藤蔓,一瞬間勒在敬嵐咽喉
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敬嵐和唐非塵對視的雙眼越瞪越大,心髒更是像被什東西重重壓在其上。
唐非塵哪知道這些詳情細況,隻挑眉想了想,又繼續將烙餅塞進嘴,笑道“敬嵐兄何必如此之大的反應,依照唐某的經驗,這時候還是先問掌櫃的借塊搓衣板現實些。”
敬嵐“”
“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
雖然沒聽明白他這話什意思,但看他神情,就夠敬嵐知道他沒當回事。
也沒有心思再琢磨這和搓衣板有什關係,當即猛然一踏地麵直接從二樓跳了下來,卻在客棧門外場景入眼一刻,頓住了剛剛抬起想要跑出的腳步。
隻見在暮光下的“河陸居”三字昏暗模糊,剛剛他們匆匆跑來,分毫沒有注意,河陸居內部的街道上竟已經寥寥無人
此時此刻在這客棧坐著的人,除了唐非塵之外,幾乎無一例外全都是這兩三日,敬嵐見過的客棧中的住客。
客棧掌櫃被敬嵐突然跳下直接嚇得愣在樓梯邊,敬嵐一眼掃過,卻見他手正拿著門栓,明顯是準備打烊鎖門
後背一股涼意冒起,敬嵐慌忙再看門外,見天色幾乎已經完全暗下。
心中立即細數午時開始到現在的時間,大概得出結果的一瞬,敬嵐那間五雷轟頂戌時到了
“黃昏戌時一至,不到雞鳴卯時,是誰也不能上街的”
“住在河陸居的人都清楚,但凡是在夜間不歸的人,大多是要被無常索去的”
“我偷偷跟著爹爹看到過他們嘴會張得特別特別大,坐在小巷子瞪我,麵具叔叔就站在他們旁邊。”
“爹後來告訴我,他們是被罰不許動,累得眼睛都紅了,都是他們家人用木箱子來接回去的。”
“就連他們回去的時候,麵具叔叔都還跟著走好遠才會離開呢”
“”
眼前小男孩和劉夫人的雙唇開合,那些在唐非塵輕蔑眼神的語句,層層疊疊在耳邊回響起來,耳後的皮膚隱隱開始刺痛,就好像他還在那片黑暗,被沒有臉的人用尖銳指甲挖進麵皮
瞧著敬嵐目光所指,掌櫃神情逐漸詫異,小心翼翼開口問道“客官,這都過戌正,再一會兒要入亥時了,那姑娘可別是還在河陸居頭”
不受控製地心慌起來,太陽早已經沉在了山後,敬嵐看著已經可見星光的天色,當即邁步就朝門口走去,嗓音滿是不安“得去找她”
“啊這”一聽敬嵐這話,掌櫃臉色大變“這這這客官這個時間的河陸居不能進啊”
見敬嵐似乎根本沒聽進去,掌櫃趕緊跑上前一把拽住了敬嵐的手臂,話語都結巴起來“我在這兒開了十幾年客棧,這個點非要進去的,基本上都是第二天讓棺材抬出來”
>>章節報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