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棧”
敬嵐眼角抽搐著,望著林問軒的臉一遍遍確認著,他剛剛聽到的東西是不是就是自己理解的這個。
誰知這話剛剛出口,林問軒卻慌了神,趕緊豎起食指放在嘴唇前“噓這件事連唐公子都不知道,敬嵐公子萬萬不可聲張”
第一時間捕捉到這句話的重點,敬嵐微微沉了眉頭,側目盯著林問軒“唐非塵都不知道,你又怎知道的你不也隻是受雇於絕異天宮嗎”
被敬嵐帶著質疑意味的語氣如此直白地反問,林問軒像是真怕被其他人聽見什似的,馬上又緊張地環視周圍了一圈。
確信無人收回目光之後,才望著敬嵐,凝重道“這件事情,乃是救回公子後,莊大人留在下研討夢中鬼霧澗時,就此間所問,在下自行察覺的。”
敬嵐頓了頓“你夢中的鬼霧澗又和往”
“敬嵐公子不可說”
見剛出口一個字,林問軒的臉色又再度慌了起來,直接沒控製住就開口高聲打斷了他“此處已距鬼霧澗極近,萬萬是不可隨意言說的”
敬嵐不由在心中撇了撇嘴,暗道你自己剛剛不還說
真不知道這人到底是怕絕異天宮還是鬼霧澗,看他神色執拗,敬嵐也沒什和他爭辯的心思,索性壓低聲音道“那鬼霧澗,和你說的那個地方,有什關係又關莊頌什事”
聽敬嵐改口,林問軒好似才鬆了口氣,問道“公子可記得遭遇敵襲之前,在下同公子相論鬼霧澗相關”
在腦海忽視掉鬼霧澗那段莫名其妙的幻象,把在營帳中和林問軒啃著山芋討論的內容翻了出來,敬嵐點了點頭“記得,你說你在夢見過鬼霧澗,還有九還天”
林問軒點了點頭“不錯,但敬嵐公子有所不知,雖數次九還天的夢境皆是一致,可鬼霧澗的夢境,卻次次不同,甚至存在著規律。”
聽見“規律”一詞,敬嵐不受控製忽然就想起了那個藍衣女孩的夢。
那夢境給他隱隱間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不就和這一詞十分貼合嗎
敬嵐微微有些發怔,順著林問軒的話問了下去“什樣的規律”
“是失憶”
又一次提到了失憶症,林問軒眼馬上再度湧起緊張之色“每一次失憶症發作,鬼霧澗相關的夢境即會出現,也僅有這樣的情況方會出現。”
“由內而外、由淺入深,它們形似破碎之鏡片,隨一次次失憶症發作,而逐漸拚接”
“然近日靠近鬼霧澗,在失憶症沒有發作的情況下,這夢境卻意外地出現”
林問軒說到這明顯變得極其不安,目光遊移著轉向火焰,稍稍沉默才低聲開口道“甚至一遍遍地反複顯現同樣的畫麵,便是那個地方”
瞧著他臉上控製不住的惶恐不安,敬嵐心不知為何竟也有些沒底,甚至有些很異樣的感覺,像是,有什最基本的東西很不對勁
這種異常感一經察覺,就迅速放大甚至占據了敬嵐的大半思維,將林問軒的話語內容都盡數擠到了一邊。
覺出像是有什東西呼之欲出,敬嵐抬手就打斷了林問軒的話語,雙眼雖注視著火焰,但凝神之下卻沒有什聚焦點。
按著一直以來的習慣,在腦海飛速地把林問軒的種種從所有情緒中剝離出來,幹幹淨淨排成了行列
河陸居的第一麵,他以玄畋的身份,將他從無麵鬼先暫時歸到鬼怪手中救出。
在墨竹居,聽了整整一個下午林問軒說陰陽冥道的理論。
在客棧遭到沼域官家圍困時,林問軒爬進廚房恰巧助他們二人脫困。
林問軒帶來了秦笑淵要他轉交的信件。
而就他在棺材聽到林問軒和唐非塵的對話來看,似乎是林問軒測算出他所在的方位。
整個絕異天宮的隊伍,除了莊頌和陶晴之外,似乎所有人都很不待見林問軒。
陶晴性情便是極其溫雅,沒什脾氣,就連把她氣成那副模樣都還派人送魚湯,她會在這些情況下為林問軒說話,並不奇怪。
而由於幾乎沒有和莊頌說上過話,他的為人性格,至今敬嵐都還處於一個極其模糊的狀態。
如果從以前對第一宮的印象來說,敬嵐完全有理由相信他的確是看中了林問軒的某種能力,在以所謂“斬妖誅邪”為幌子,招兵買馬幫他們進入鬼霧澗。
但他的實際行動,卻又一定程度上否認了敬嵐這一猜測。
百數畋士,沒有任何一人會隨絕異天宮入險地
除了像林問軒這樣同樣對鬼霧澗有所想法的,其餘人全都在一定距離就可以退去。
甚至他從葬棺門出來時,幾乎所有玄畋都因為不安恐懼而提前離開,莊頌也沒有任何限製的意思,甚至派人護送他們出山。
結合敬嵐目前有過稍多交流的唐非塵和陶晴的言行舉止,敬嵐覺得,比起何菡,他們才像是真正的絕異天宮
然而,這感覺越是明晰,就越是奇怪
撥開這層層相關,單看其中最突兀最異樣的點,竟將這印象大多悖逆否定林問軒,根本不是他們所說的那簡單無用之人
就玄術而言,林問軒雖然對鬼霧澗占出吉卦,可在河陸居他能救人,在不知道葬棺門存在的前提下,他能算出方位,營地遭遇敵襲的時候,他能判斷那無形之物所在
如果說不是他真的擁有與唐非塵和劉魯囹所說水平完全不符的玄術,那就隻可能是,他就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
敬嵐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能做到這一切的人會以這簡單的邏輯暴露,林問軒至此的言行更是糊糊塗,根本沒有一點兒背後主謀該有的樣子
從頭到尾,敬嵐在他眼中看到的,就隻有真實的對鬼霧澗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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