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之上,季觀栽倒在地,用失去手指的、光禿禿的手掌捂著肚子,表情痛苦而扭曲,他的腹部已經被鮮血染紅,外人看不出是新傷還是就傷,但黃毛能。
過於良好的視力此刻幾乎成為了詛咒。
他能夠清晰地看到對方的指縫間,不知何時暴露出來的內髒紋路。
「不……」
黃毛哆嗦著,控製不住地上前一步,好像此刻在台上收戮的人不隻有季觀一個,還有他自己一樣。
而正在這時,身後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
「……我不能動手。」
黃毛猛地扭頭,向著蘇成的方向看去。
蘇成藏身於黑暗之中,即便他知道黑暗對於黃毛的視覺並無影響,但卻仍然沒有步入光亮之中的準備,他隻是用十分平靜的聲音繼續說道:
「但我能告訴你該怎做。」
*
鮮血像是遊動的紅蛇,飛快地向前延伸,眾人沿著凹槽一路奔跑,兩邊掛著的屍體從身邊掠過,變成模糊的虛影。
不知過去多久,道路來到了盡頭,身邊積著鮮血的凹槽消失在了空無一物的牆壁之下。
「我來。」
孔衛甕聲甕氣道。
下一秒,他就猛地加速,側身向牆壁直撞上去,一下、兩下、三下……很快,牆壁上顯現出門的形狀。
又是一下。隻聽「砰」的一聲,門被狠狠撞開。孔衛滿頭大汗地停下來,皮膚上呈現出堅硬的岩石紋理,久久無法褪去。
也來不及關心孔衛的狀況,一行人衝入門內。
本就濃烈的鮮血氣息猶如一麵牆般向著眾人當頭壓來,如有實質的鐵鏽味直衝鼻腔,令人根本無法呼吸。
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個巨大的房間,從上到下都充斥著無數怪模怪樣、或細或粗、或長或短的管子,它們彼此糾纏,擰在一起,而在管道的最末端是一個平台。
溫簡言上前一步,向著平台上望去。
平台上空無一物,隻在正中間擺放著一個小小的,圓形的模具。
「滴答」、「滴答」。
粘稠的、猩紅的液體從管道底端滴落,直直落入模具中,形成一個半凝固的圓形。
身邊傳來常飛羽倒吸冷氣的聲音:「這是……」
「籌碼。」
陳默緩緩道。
「賭場的每一分錢都沾著血」,沒想到,這句話在這個副本居然是字麵意義。
在幸運遊輪之中,一枚血紅色的籌碼相當於一百萬積分,隻要一枚籌碼落桌,桌麵翻紅,核心荷官隨即下場。
而現在他們所目睹的,顯然就是這些血色籌碼的製造過程。
那些無法還上賭債的賭徒,用自己血——受盡折磨之後流淌出來的鮮血——鑄造了一枚又一枚的籌碼。
賭徒用這些籌碼賭錢、直到自己也變成其中之一,這簡直荒謬到諷刺的程度了。
口袋的籌碼似乎也在悄無聲息地釋放著鐵鏽的氣味,沉甸甸地,無形地向外滲著血。
「荷官不在這。」
陳默擰眉道。
他們現在的探索深度已經超出預期,但陳默卻很難開心的起來,畢竟,他們此行的目的是找到那位名為艾斯利的女荷官。
可問題是,這詭異而安靜,除了他們進來的那道門之外再無其他出入口,更沒有半點荷官的影子。
有兩種可能性,要是他們找錯了地方,要是這還有更多的隱形通道。
但無論是哪一種可能性,再找到新的線索都要花大量時間。
可問題是,他們
576.幸運遊輪 獵殺荷官(補一千字)…….
真的有那多時間?
在他們每在這浪費一秒,季觀就要在賽馬場內多待一秒,陳默雖然嘴上不說,但心中卻焦急難捱——他們都蹭親眼見過賽馬場上「馬」的慘狀,在上麵待的時間多一秒,死亡概率就會十倍地往上翻。「分散開,抓緊時間。」
陳默咬緊牙關,道。
「無論你們有什道具,都不要省,直接用。」
溫簡言圍著平台轉了兩圈,似乎注意到了什,他蹲下身,用力拽了拽下方的一處,然後抬起頭,向著孔衛招招手:「你來。」
孔衛乖順地走過去。
「這個能打開?」溫簡言站起身,指了指下方。
「唔。」
孔衛將鋼鐵化的手掌伸了過去,下一秒,隻聽一聲刺耳的「嘎吱」聲響起,像是金屬被硬生生掰折,緊接著,半張歪歪扭扭的鐵皮被丟到了地上。
溫簡言彎下腰,伸手進去,很快直起身。
「我就說。」
他笑了笑,抬起手,指尖捏著枚血紅色的籌碼。
「既然是製造籌碼的工廠,那怎可能會沒有成品呢?」
「找這個樣子的鐵皮箱子,麵裝的應該也都是籌碼,」溫簡言一邊將籌碼往口袋裝,一邊語速極快地說道,「找到之後就讓孔衛撬,一枚都別留,全都給我裝走。」
【誠信至上】直播間:
「……」
「…………」
「放溫簡言進籌碼工廠,簡直就像放耗子進米缸。」
「你這他娘的這不是純純搶銀行嗎!!!」
陳默一怔,似乎意識到了什,他提高聲音:
「都聽到了?快找!」
一行人立刻分散開來,有了目標,一下子就變得高效而流暢起來。
「這。」
「我這也有!」
伴隨著刺耳尖銳的金屬響聲,一個又一個的鐵箱子被暴力拆開,麵裝著的血紅色籌碼被以秋風卷落葉之勢被搜刮殆盡,他們還真就像溫簡言囑咐的那樣,把每個箱子都清得一枚不剩,底子幹淨得勝過被餓漢舔過的盤子。
一個、兩個、三個……
接二連三,勢不可擋。
「你們還真是膽大妄為。」一道冰冷的女聲從不遠處傳來。
角落的一處牆壁,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道敞開的大門,門後站著一個神色陰沉的女性,在她的胸口別著一枚胸牌,上麵是血紅色的字樣:
【No.9】
這還是第一次,他們在現實中,而非在屏幕之後見到那張臉。
而那張向來充斥著高亢興奮微笑的麵容,此刻卻扭曲而陰冷,用一雙充滿惡意的雙眼死死盯著他們,像是要用目光將他們剝皮抽骨一般。
注視著現身的荷官,溫簡言的唇角掠過一絲笑意。
是的,想要在短時間找到荷官所在處太難了,孔衛的天賦雖強,但卻並非沒有限製,是不可能將每一麵牆的每一處角落都挨個撞一遍的。那為什不讓她主動現身呢?
賽馬場的存在意義就是為籌碼工廠輸送原料,雖然【No.9】號荷官掌管著賽馬場,但這並不代表著她擁有工廠——她隸屬於梅斯維斯手下,一旦大量籌碼丟失,【No.9】必定無法承擔其後果。
雖然遍布在頭頂的攝像頭令他們無所遁形,備受監視,但同樣的……
這也意味著對方無法對他們的肆無忌憚熟視無睹。
「就是現在!!」
他忽然厲聲道。
伴隨著溫簡言一聲令下,幾人猶如心有靈犀,齊齊向著荷官的方向疾衝過
576.幸運遊輪 獵殺荷官(補一千字)…….
去!
「,」荷官臉上緩緩露出熟悉的營業式微笑,說話也再次帶上了敬語,但語氣中深藏的某種東西卻令人不寒而栗,「看來您還不知道這是誰的地盤,既然如此,我就教教你們罷。」
下一秒,流淌在地麵上所有鮮血似乎都活了過來,像是有饑餓的蛇,又好像是能絞死人的吊繩,直直地向著在場的幾人衝去!
一下子,形勢就變得嚴峻起來。
孔衛的天賦已經消耗得差不多了,僅靠陳默和常飛羽兩人應對一位SS級副本的小BOSS,就變得十分勉強,更糟糕的是,他們一旦受傷,身上流淌下來的鮮血也會反過來攻擊他們,他們不得不兼顧作戰和保護隊友,因而漸落下風。
隨著時間推移,戰局變得越發艱難。
注視著麵前傷痕累累的幾人,艾斯利的臉上的笑容加大,用貪婪的視線掃過他們的全身,口中喃喃自語道:
「很好……很好……」
「身材倒是漂亮,比例好,但耐力看著一般,也不太能應對傷口,就算腦子好也跑不了多遠,一上賽場就完了。」
她用令人渾身發毛的目光上下打量這眼前幾人,像是在掂量貨物斤兩,判斷商品價值一樣。
「這隻不錯,不怎出聲,很能忍痛,耐力很強。」
「這隻也很好,大腿很健壯,身上的肌肉也很有力……速度不會慢,眼睛也有光澤,會是匹好馬,一定會有個好名次的,說不定還能奪冠——」
毫無預兆地,她的聲音忽然卡住了。
貪婪的微笑也像是麵具一樣僵在臉上。
「……」
【No.9】號荷官緩緩低下頭,目光一格一格落下,最終看向了自己的腰間。
她的胸腹部斜斜暈開一道血痕,然後上下兩邊像是突然無法對齊了,一點點地錯了位。
她失去平衡,歪了下去。
倒下的荷官身後,是一道熟悉的身影。
陳澄渾身浴血,氣息急促,單手提著漆黑的唐刀,眼底帶著殺戮過後的戾氣,刀鋒尚未完全收回。
「……他媽的,屁話真多,煩不煩。」
*
二樓包廂內,紳士倚窗而坐,他麵帶微笑,注視著下方火熱癲狂的賭徒,以及隨著時間推移越發血腥的賽馬場。
匹諾曹一定會試圖進入到下一層——即便他現在可能暫時還不知道原因——但這家夥向來有過度惱人的嗅覺,總能找到正確的道路,這一點在【興旺酒店】副本之中他就早已領教過了。
所以,為了防止之後出現什變數,最好是將對方堵死在這一層,而作為神諭的副會長,他有足夠的資源占卜出對方究竟會在什時候決定參加賭局,這也就是為什他會在這出現。
神諭的目光落在下方賽道之上,已經漸漸落後的七號賽馬,唇邊的笑意控製不住加深了。
當然了,想要阻止對方能有很多方式。
他采取這一種,單純隻是為了私怨。
紳士到現在還記得,在興旺酒店的最後,對方為了自己的隊友活下去能做出什樣的妥協。
那,在看到自己的隊友被扭曲成非人的形狀,受盡一切折磨,身上的每一片肉都被割下,以這種方式不體麵地死去,匹諾曹又會作何感想呢?
想到這,紳士就不由得一陣戰栗,欲望在殘酷的想象中獲得了滿足。
他慢條斯理地拿起桌上的單子,審視著上麵的內容,尋找著更多能使用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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