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真田弦一郎在儲物間找到備用燈泡,並勤勤懇懇地替她們換好,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後的事情。
而這個時候,勤於訓練的冰帝正選們才風塵仆仆地回到別墅來。
至於一直呆在房間的有棲川潤是怎知道這個消息,自然是送真田出門之後,去而複返的藤井告知的。
據藤井繪說,她上樓的時候,立海大的學生正擠在水池邊洗碗,冰帝的學生卻仍舊故我地坐在餐桌前吃飯,期間還時不時抱怨咖喱湯的馬鈴薯切得太厚,真不知道是誰的傑作雲雲。
有棲川潤一邊裝作不在意地眺望窗外的夜空,一邊聽藤井繪用戲謔的語氣匯報樓下的情況。然而即便她偽裝得再淡定,那緊緊抿著的嘴角和被不自覺揉皺的睡裙還是讓她的心情昭然若揭。
更可氣的是,坐在鄰床的藤井繪好像沒發現她糟糕的心情,依然喋喋不休地念叨著,這會兒正說到:
“那個一直抱怨咱們刀工不好的,好像戴著一副眼鏡,叫忍足……忍足什來著?”
“忍足侑士。”
有棲川潤轉過頭,以一種聽不出喜怒的口吻說。
藤井繪剛剛才在心和自己打賭,旁邊這個看起來很厲害的女孩子應該是和她們學校網球部的某位成員關係匪淺,否則不會被跡部景吾強行留下來。
這個尚帶著幾分不確信的念頭還在心間盤旋,藤井繪就從有棲川怪異的麵部表情發現答案了。
盡管當事人可能沒察覺,但有棲川現在的表情簡直是想把忍足生吞活剝了一樣啊。
藤井繪被有棲川表情隱藏的凶狠駭住,不由伸手抹了把虛汗。藤井而後意識到這個動作有些露怯,於是隻得裝腔作勢地撓了撓額頭,又幹笑一聲繼續說:
“那大概就是忍足君吧。”
藤井原本也隻是本著八卦的目的,挑了個在她看來最適合的人選,來試探有棲川的心意。沒想到反倒惹了成心編排忍足侑士的嫌疑,這會兒倒是有些莫名的愧疚起來。
明明忍足侑士抱怨有棲川刀工差也是事實,藤井也不算以訛傳訛。
她在沉默的時候反複地思考著自己這份愧疚的來由,最後得出一個足夠讓人信服的答案。
那就是她太善良了!
至於藤井為什會覺得和有棲川關係匪淺的人是忍足。
大概是出於某種女性的直覺。
藤井覺得,像有棲川這樣的人,一定要一個足夠優秀的男生才能匹配。
而跡部景吾雖然優秀,但性格強勢的兩個人通常成不了情侶關係。
因此,藤井就大膽地猜測了忍足其人。
雖然對忍足侑士的了解僅限於u-17合宿那段短暫的時間,但能成為青少年選拔隊一員的人總不會差到哪去吧。
藤井繪沒想到自己居然一猜就中,麵對有棲川有些起伏的情緒也小心翼翼,不再敢多說話。察覺出藤井無話維係兩人的話題後,有棲川潤果斷地從床上下來,她穿上拖鞋,就著披在身上一直沒脫的外套就要出門。然而,沒等有棲川走出幾步,又重新返身回到床邊,另換上一雙運動鞋。
那雙運動鞋有九成新,鞋子上一點兒塵埃都不沾,更不用說因經年磨損而泛黃。
種種的跡象都表明這雙鞋的主人不怎寵愛它,恐怕平日讓它閑置在一旁的時間居多。
有棲川潤彎腰係好鞋帶,順手攏了攏外套的衣領,然後衝麵前注視著她的藤井說:
“我要出去散步,一起嗎?”
藤井繪不傻,她清楚地知道這個問題隻是出於禮貌而非真心。
再說,有棲川潤明擺著心情不好,藤井哪有幹巴巴湊上去讓人家撒氣的道理。
她眯著眼睛,忙不迭地扯出一絲微笑,擺擺手說:
“我洗完澡就懶得動,你早點回來哦。”
有棲川潤不置一詞地點點頭,頭頂的燈忽然“噗呲”閃爍一下,在短暫的閃爍停止之後,有棲川和藤井不約而同的感覺到這燈光比先前暗了一些,兩人麵麵相覷,隨即綻開一抹苦笑。
然而有棲川已經全副武裝,不會因為這一段小插曲就放棄自己的散步之旅。
她向藤井承諾會盡早回房,然後徑自朝門口走去。
有棲川的手放在鏽跡斑斑的門把上,用了點力,就拉開了門。
那個時候,她的大部分精力還集中在和藤井道再見這件事上。有棲川潤和藤井繪沒想到,敞開了大半的門外居然站了一個人---冰帝學園的忍足侑士。
前不久還被藤井有意無意編排的人此刻就站在門口,他右手的食指曲起,好像原本打算敲門似的。
忍足侑士也沒預想到會以這樣的形式和有棲川搭上照麵,原本醞釀好的笑容就此僵在嘴邊,看上去倒有些傻,和他那如雷貫耳的天才之名一點兒也不相符。
這尷尬的情況下,是藤井繪用一聲短促而尖銳的呼聲喚回兩人遊離的神智。
雖然藤井那聲叫喊有點慘烈,好在忍足侑士還謹記著紳士的禮儀,控製著自己的視線,愣是沒往房間瞟一眼,而有棲川潤也隻是略微側過頭,很快地打量了藤井一番。
有棲川潤的眼睛捕捉到藤井慌慌張扯過薄毯蓋在膝蓋上的動作。
驀然想起這位小姐剛才是盤腿而坐,貌似坐姿還不怎雅觀。
藤井以最快的速度掩飾完自己放蕩不羈的姿態,然後抬頭朝有棲川局促的一笑,她的臉有點紅,看著像是有些羞赧。
有棲川潤回以安撫性的一笑,然後朝門口前進幾步,以便能將房門反手關上。
等到陳舊的門扉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響,徹底隔阻了房內和走廊的風景,有棲川潤才整了整表情,挑眉看向眼前的不速之客,用藏著慍怒的聲音問:
“你有事?”
忍足侑士被有棲川逼著往走廊退了兩步。
剛一站定,就聽見有棲川冷淡的問話,頓時有些摸不著頭腦,不知道自己是哪招惹了她。忍足侑士不自然地笑了笑,回答說:
“剛剛整理行李的時候,發現多帶了兩瓶驅蚊乳,我覺得女生可能更需要這個,所以拿一瓶過來給你。”
有棲川潤聞言,唇邊頓時展現出狀似喜悅的弧度。
她伸手接過忍足遞來的驅蚊乳,輕輕地用手掌握住,低頭看了看,引入眼簾的是陌生的文字。
忍足侑士像是發現她眉宇間的疑惑,忙不迭地解釋道:
“上次去柬埔寨的時候帶回來的,這罐東西是用當地的植物提煉的。”
忍足侑士的語速比平常快一些,隱約透著焦急的意味,也不知道是在刻意掩飾些什。
有棲川潤明明發覺了忍足的異常,卻不說破。隻是抬起頭幽幽地斜睨了他一眼,嘴中說著感謝,就在忍足以為她不再追根究底的時候,有棲川潤又在剛才的感謝後,無意地跟了一句喟歎:
“還以為你是專門幫我帶的呢,看來是我自作多情了。”
忍足侑士一聽這話以及有棲川潤極力掩飾的失落,眼角猛地一抽,他張了張嘴,喉嚨像是卡了一根魚刺一般難受,但當他接觸到有棲川的目光,那些準備如實以告的話又一股腦地被他吞回腹中。
總覺得被看穿了啊,自己的心思。
忍足侑士深感挫敗地揉了揉泛著疼痛的額角,甚至沒注意到有棲川潤已經從他身旁走過。
而有棲川潤自顧自地走到樓梯口,回過身發現忍足還以雕塑般永的姿勢呆滯在原地,她的嘴角恣意地挑高,溫和的笑意便溢滿了整張臉。
這笑容絕不是嘲諷,倒像是炫耀幸福時候該有的弧度。
這樣的笑容,有棲川潤其實是見過的,就在藤井的臉上,那時候藤井繪倚在門框邊,誌得意滿地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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