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匯聚了柳並舟半生修為的力量非同小可。
今夜正好雷光電閃,儒家的浩然正氣及柳並舟的拳拳之心引發天地共鳴,使得那銘文的力量與天雷相結合,竟引發出天降九天神雷的異象來。
雷電恰克妖邪。
那電光落下,整個天地白得刺目,奪走了所有人的視線。
天地為之震動,今夜神都城的人都親眼目睹了這近乎天罰神跡的一幕。
光亮遠遠傳揚開來,縱使遠離神都的其他城池之中的普通人,亦是感應到這股天象,突然從夜驚醒,紛紛探頭往外看,為這天威之力震顫,猜測著是不是哪發生了事故。
“我文人學子不可欺!”柳並舟厲聲大喝:
“縱使我身軀老邁!縱使我力有不逮!但我文人傲骨,亦絕不畏懼妖邪!”
這一刻的柳並舟神聖而不可冒犯!
雷光滾滾而下,將狐王複蘇的肉身籠罩在麵。
‘劈啪啦!’
電閃雷光滾動,電弧擊打著妖物,無數才從邊界之門中脫困而出的妖邪才剛探出頭,便被這強烈的電光打得魂飛魄散。
狐王的慘叫聲被淹沒於雷電的咆哮聲中,皮肉焦糊的氣味壓蓋過了腐臭之味,雷電的力量宛如最鋒利的刀刃,強行將狐王的一尾斬割了下來!
這種生生撕裂之法遠比先前世子集眾生之力的一擊要更凶殘,雷電的力量破壞著狐王肉身的強橫自愈,令它痛不欲生,變得更加的凶悍。
殘餘的雷電力量如奔騰的野馬,咆哮著往四麵八方飛散開來,追擊脫困的妖族邪祟,妖邪的慘叫聲不時響起。
……
柳並舟的這一擊驚天動地。
親眼目睹了這一幕的溫景隨及神都城的無數文人學士此時心中湧出無盡豪情,一掃先前受神啟帝的話而備受打擊的萎靡之感,隻覺得揚眉吐氣。
在七百年前的大儒張輔臣麵前,後輩子孫算是交出了滿意的答卷,沒有令先輩失望痛心。
“可惡!”
狐王再失一尾,那斷尾處的傷口無法愈合,體內的妖氣如同泄露的洪流,瘋狂順著傷口處往外奔湧。
朱、顧、孟、張四人異常難纏,且擁有豐富的對抗它的經驗,它便將目光轉向了世子,欲先將世子斬滅。
此時它已失先機。
大意之下,它忽視了姚守寧的作用,使她將朱世禎等人召出,此時再殺姚守寧已無濟於事,它索性身體一搖,萬千雙眼睛同時睜開。
“陸執注意。”
朱世禎對它果然異常了解:
“這妖物除了肉身強橫、吸納恐懼之力外,最擅長的便是迷惑心神。但它迷惑之術並非天衣無縫,隻要你心誌堅定,便會發現它製造的幻境之中的破綻。”
而一旦對它的幻境心生懷疑,那破解幻境便更簡單。
“你借眾生之力,運轉《紫陽秘術》,隻要自保,將它逼開。”
“好。”
能得到這位老祖宗提醒的機會可不多,世子強忍心中激動,將他的話一一記了下來。
朱、顧、孟、張兄弟四人合作經驗豐富,顧敬、張輔臣兩人將狐王二尾牢牢控製,孟鬆雲則已煉化當年青峰觀眾師兄弟的怨魂,一個人便如整觀道士同時出征。
他擅長符、劍、道術,三法齊下,將狐王牢牢牽製,打得它暴跳如雷,又騰不出手來。
而朱世禎則擊攻狐王四肢。
這位開國太祖當年曾親手分解了狐王肉身,對於狐王肉身之力了解無比,此時它縱使強行複蘇,但借歪門邪道的術法複活的肉體畢竟非它本體。
大慶國運之力在朱世禎手中化為一柄斬妖除魔的利刃,他如庖丁解牛一般,每一劍落下,便將狐王強行拚湊的肉身削脫一塊肉下來。
狐王劇痛難忍。
手足受傷,它回攻朱世禎,而孟鬆雲的長劍便斬它耳、目,它若吞吐妖焰,則又被孟鬆雲掐指結符,把妖焰困鎖麵。
三條長尾被張輔臣、顧敬控製其二,陸執實力稍弱,但朱世禎在戰鬥之餘,還抽空指點這位後進晚輩,他的進步飛快。
一開始還被狐王數次控製,到了後來,心幻之術剛剛施展,彼此聯係一建立,世子便迅速清醒,很快將聯係斬斷。
對於狐王來說,陸執便如煩人的蒼蠅,雖說無法對它造成嚴重的傷害,卻又在一定程度上幹擾了它的注意力,讓它心煩。
疼痛、恐懼、憤怒湧上狐王心中。
七百年前曾經曆過的種種重新在狐王腦海閃現,妖族謀劃了七百年的複出,莫非便要功虧一簣?
妖族的子民大量死亡,縱使它沒有細數、細看,可亦能聽到妖邪在柳並舟召喚出的殘餘雷光電閃之下慘叫逃跑。
切割了它一尾的雷電在它身下鋪延開,電弧追逐著妖邪的影子,卻應順著柳並舟的心意,小心的將神都城的百姓們避開。
“該死!”
這一切與它想像的妖族複出完全不同,七百年的期待即將落空,多年謀劃亦要毀於一旦……
狐王心中生出悲怒之感,突然放棄了殺死陸執的打算,而是仰天長嘯之後,身上眼珠四轉。
那萬千隻眼睛瞪大,所有神都城的幸存者都聽到了狐王的尖嘯。
“不好,這妖邪要害人。”
朱世禎大喝:
“小五,你準備出劍。”
“好!”
孟鬆雲應答了一聲,接著念咒:
“天地無極,太乙借法,青峰觀眾師兄弟聽我號令,助我一臂之力!道家真元聚——”
他念咒之時,狐王的眼睛暴突,眼珠之中突然映上了神都城無數生靈的影子。
這些影子在映入狐王眼珠內的時候,便如魂魄被攝走囚禁於狐王靈海之中。
隻見狐王龐大的身軀之上突然湧出無數密密集集的紫紅鎖鏈,每個鎖鏈的盡頭,都連接著一道生魂。
所有的生魂不知所措,被輕飄飄的拘拿著,恐懼不安的被拖在狐王的身體後麵。
“我先滅神都,再——”
狐王拖馱著這萬千生魂之力,瘋狂往前奔去。
它此時發了瘋,欲不顧一切縱蹄疾奔,所到之處便拘走生靈性命。
朱世禎、陸執的力量來源於生靈,一旦生靈受禁,到時實力自然會受到限製。
妖王的腳步每一處落下,將地底踩得凹陷。
它體形巨大,但更可怕的,是它身上飛揚出無數密密麻麻的枷鎖,這些枷鎖便如風箏線,每一條枷鎖的頂端都鎖著一道生靈。
狐王在前麵疾跑,帶動所有靈魂起飛。
神都城中許多人在魂靈被拘離體後‘噗通’倒地,這一波死者無數,柳並舟大為焦急。
但就在他忐忑不安之時,孟鬆雲符咒已成,大喝一聲:
“斬!”
他運氣化劍意,身後無數的道家真君之魂同時麵無表情的同時舉起手中長劍,隨著他揮出這一劍,亦跟著將手中的劍斬了出去!
鬼氣、道法、劍意三位合一,化為一道蓋世的磅之力,以摧枯拉朽之勢斬除這狐王的鎖魂之法。
‘呯!呯!呯!’
妖氣所化的枷鎖一一斷裂,被拘拿的生魂眼中露出解脫之意,繼而化為靈息,散於天地。
那枷鎖被斬斷的那,狐王口中發出震耳欲聾的尖叫,緊接著那些鎖拿過生魂的眼瞳受到孟鬆雲力量的反噬,一一碎裂。
“長兄!”朱世禎喊著。
“天地有正氣!”張輔臣不等他多說,在他開口的瞬間便明了他的心意:
“吾借氣為筆,以畫山河!”他說話間,往柳並舟看去:
“並舟,你好好看清楚!”
焦急異常的柳並舟聽到張輔臣的話後,愣了一愣,還來不及說話,便見張輔臣信手一撚,一股金色浩然正氣在他隨意一捏拿間成形。
他亦是儒家學子,修出了浩然正氣,亦知道以氣化筆的道理,可要想如此輕鬆,且召喚出的力量這樣純粹,絕非易事。
“是——”
柳並舟知道這是前輩有意教他,強忍心中歡喜與激動,恭順應了一聲。
“我以氣化筆,且看我作一幅江山圖,將這妖王困住。”張輔臣大笑,仿佛找回當年揮豪作畫的豪情:
“先畫山嶽!”
說話間,他輕勾幾筆,那筆尖落下,那嫋嫋數筆在他手下頃刻間化為一座奇大無比的山峰,從狐王足下平地而起,將它高高托起。
“我再畫山中溝壑。”
話音一落間,張輔臣隨手在那巨峰之間落下濃墨重彩的一筆,那龐大巨山頓時轟然裂開,狐王巨大肉身還沒站穩,便又往那陡然出現的峽穀之中落了下去。
“啊!”
狐王暴怒異常的淒厲尖嘯響起,張輔臣又再一揮手,山峰合攏,以重山之力重擊狐王。
“你這個死儒生!”
七百年前,曾受儒家力量困製的那種感覺又回來了,狐王暴跳如雷,拳打頭擊那山巒,它肉身力量強橫,片刻之間山巒便隨即被它擊碎。
“死儒生!”
狐王的叫罵聲中,所有人見那山體崩塌,碎片四濺,宛如天地崩裂的陣勢,實在嚇人。
柳並舟也下意識的抬手護頭,長公主將姚守寧護在懷——
可那山巒並非實體,而是以靈力化成,雖說有山巒之力,但碎裂開來後,卻又化為浩然正氣,湧入張輔臣的體內。
“你困不住我——”狐王陰測測的道,話沒說完,張輔臣又道:
“山水之圖,除了有山,還得有水!”
他說完,筆尖勾勒,‘嘩啦——’
水波蕩漾之聲再響,一條銀河憑空出現,巨浪擊打而至,將剛剛擊碎了山巒的狐王肉身吞沒在咆哮的大浪之內。
“——咕!”
一道灌水聲響起,狐王身形被淹沒於長河之中,卷入那波浪的漩渦之內。
……
柳並舟看得心潮起伏,激動無比。
讀書人的作戰力量顯然並非單一的借銘文、儒聖人這幾種簡單的手段,修行到極致時,還可以以手作畫,畫山、畫河,甚至畫雷霆電擊,無所不能……
儒生的力量不可小覷,與劍豪、武士相比,這種戰鬥方法不止並不遜色,亦讓圍觀者熱血沸騰!
相信今日之後,如果神都城不滅,讀書人仍存,心中都會因張輔臣的舉動而心情澎湃,豪情頓起!
柳並舟知道這是張輔臣在教導自己,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看得極為專注,恨不能將這位七百年前的前輩的一舉一動都牢牢的刻烙於自己的神魂。
“乾坤之大,在於我意!”張輔臣微微一笑。
此時的他已年邁、清瘦,卻背脊挺的筆直,帶著不輸朱世禎的睥睨之姿,他手持畫筆,便可作主乾坤,在他一方畫中世界攪動風雲變色。
“小!”
那話音一落,被困於他的‘山河圖’中的狐王身軀疾速縮小。
但狐王遭他力量戲弄,此時狼狽且心驚,尖嘯聲中,身形一扭,三尾齊出,硬生生頂著張輔臣的力量,重新膨脹肉身。
……
雙方你來我往,鬥得異常激烈。
狐王的妖法強橫,邪煞之氣厲害非凡,可張輔臣的手段更是驚人,將儒家的力量發揮到極致,甚至在世人心中,這種力量不亞於神!
神武門中,周榮英等人看得心潮澎湃,徐相宜激動道:
“沒料到儒家的力量修煉到極致後,竟會如此驚人。”
他話音一落,顧敬轉頭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接著這位七百年前的戰神不滿的皺了皺眉。
“武家的力量亦不弱。”
他感應到了神武門的傳承,亦感應得到妖王身上殘存著的神武門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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