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討封神
姚婉寧被推出河底。
隨著朱世禎的神魂進入‘河神’身軀之中,情況立即得到控製。
姚守寧見姐姐歸來,立即上前將她扶入懷中。
她的手指在碰到姚婉寧的那,那股柔和的力量立即消失,姚婉寧一被妹妹抱住,頓時將她摟住,大哭出聲:
“守寧——守寧——”
姚守寧心酸異常,輕輕拍打著姐姐的肩背。
在得知‘河神’之災的緣由,看到姐姐順利入河,夫妻重聚的那,她就有預感,此時災厄已解。
解鈴還須係鈴人。
可是這種解災劫的方法卻是使得自己的姐姐如此傷心,又令姚守寧難過無比。
“‘他’可能會真的與我分開了,守寧,我好難受——”
這場姻緣一開始就注定了結局。
就算一向擅長言語哄人的姚守寧也不知該如何安慰傷心欲絕的姚婉寧,她隻能將崩潰大哭的女子摟入懷中,任姐姐放聲大哭,宣泄心中的鬱悶。
……
洪水不再湧入,災劫受到控製,一部分洪水在朱世禎有意的引導下回歸江域,神都城的壓力陡然減輕。
但仍有一部分失控的洪流隨著盾破湧入城中,在街道四處縱橫。
柳並舟擦去嘴邊的血液,吃力的從廢墟之中爬坐起身。
盾光散去,天邊蓄積的烏雲在災劫受到控製之後,逐漸散開,天邊顯出熹光,這漫漫長夜即將過去,太陽快要升起。
幸存的人們望著天邊的霞光,突然露出不敢置信的驚喜交加的神情。
滿身濕透的長公主還在命人強行破城之時,可怕的危機解除,一切戛然而止。
她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事,猜測著是不是柳並舟、孟鬆雲及朱世禎聯手成功了,控製住了失控的‘河神’。
長公主正忐忑不安之時,突然內城之中傳來一陣騷動,她心中一驚,接著隻聽到麵傳來開門聲響。
不多時,原鎮魔司首領馮振領了一大群人衝出城門。
這些人一見長公主等人並不停留,欲強行逃離。
朱姮蕊眼中顯出煞氣,提槍就攔:
“你們想去哪!”
先前危急時刻,這些人緊鎖城門不開,使城外災民聚集,危機重重,此時‘河神’之危一過,眾人這才打開城門,長公主心中的惱怒自然可想而知。
她想要強行留人,但馮振凶悍非凡,且有鎮魔司的人從旁協助,最終成功逃離。
而原副首領程輔雲則被朱姮蕊截留下來,被數支長槍架著脖子,跪倒在地。
“你們準備去哪?!”朱姮蕊神情不善,大有程輔雲若不回話,她便提槍就刺的架勢。
鎮魔司名聲原本就不好,在長公主心中,他們便如神啟帝養的一條惡狗,神啟帝指哪,這條狗就要咬哪。
而後來神啟帝決意‘與妖邪共處’之後,鎮魔司種種惡行更是罄竹難書。
他們做惡多端,很多人死不足惜。
程輔雲見她眼中殺機閃動,不由苦笑了一聲:
“馮公忠於皇上,擔憂皇上龍體安危,此時急著出城尋人。”
他這話倒不是說亂講,朱姮蕊愣了一愣。
馮振為人陰狠毒辣,但他對神啟帝確實忠心耿耿,此時帶人出內城,看樣子確實不是為惡做壞事。
她心下一鬆,接著又冷哼:
“什皇上?不過一個該死的糟老頭子,他早就退位,若他沒有死在妖王手上、沒有死於亂象,我也要殺他!”
她的怒罵聲令得程輔雲縮了縮肩膀,接著又小聲的道:
“公主,我與北城兵馬司指揮使家的姚二小姐也頗有交情,看在姚二小姐的份上,您能不能放過我……”
……
而此時的另一邊。
災劫一過,洪流將至。
僥幸未死的神啟帝此時趴在一堆廢墟之上,罵罵咧咧的叫個不停。
這不是他有生之中第一次經曆洪災。
年初的時候神都城也鬧過一次災劫,可他那時高高在上,居於深宮之中,有宮人、內侍服侍,有護衛守護他的安危,一切井然有序,使他感應不到危險。
而此時他趴在已經坍塌的亂土堆中,頭頂無片瓦遮身,身邊洪流滾滾而過,渾濁的河水夾雜著大量的雜物衝過他的身體,雜物與沙砂堆碰撞間發出‘鐺’聲響。
不多時,神啟帝身下一條破斷的板凳被河水卷走,他趴著的地方頓時坍塌了一截下去。
泥沙滾入河中,湍急的水流吞沒他的下半身,險些將他卷入冰涼的水。
“啊!!!”
老皇帝放聲尖叫,狼狽不堪的哭喊:
“救命、救命!”
眾生本該平等,可家國、社會次序一成,身份背景的不同使得不同的人之間命運截然不同。
比如神啟帝生於帝王之家,高高在上,自小錦衣玉食,不食人間疾苦。
而普通百姓日出而作,每日為養家糊口奔走,同時還要承擔高額的國家稅賦,苦不堪言,早就麻木。
可這一場浩劫卻將所有的次序打破,使得昔日高高在上的帝王淪落。
無數災民踉蹌著爬起身,躲避著洪流,根本沒有人理睬此時尖叫哭求的老皇帝。
“大膽!該死!”神啟帝見無人理睬,不由大聲怒罵,卻被逃命的眾人擠入水,接著驚聲大哭:
“救我——”
河水裹挾著他前行,水暗流卷著的雜物撞擊到他身上,使神啟帝遍體鱗傷。
但水的落難者太多了。
此時普通人自顧不暇,又哪有功夫來救他。
神啟帝灌了不少渾濁的河水入腹,滅頂之感到來,他逐漸窒息,意識慢慢陷入模糊。
就在此時,突然有淩亂的腳步聲傳來,有一道熟悉的聲音遠遠的傳來,焦急的喊著:
“皇上——”
“皇上。”
……
這一聲聲呼喊有些耳熟,為首者像是他的心腹內侍馮振。
瀕臨死亡的神啟帝一聽這喊聲,也不知從哪兒生出的力氣,腦袋鑽出水麵,招手大喊:
“我——我在這——”
他以為他喊得很大聲,實則聲音細如蚊蠅。
接著‘嘩啦’聲響起,一波大浪打來,將神啟帝剛探出頭的身影再度淹沒。
但馮振也修習武藝,五感過人,耳聰目明,聽到聲響,頓時轉頭,並很快找到神啟帝所在的方向:
“好像聲音是從那邊傳來的!”
馮振歡喜的道。
神啟帝心中一鬆。
他對馮振再了解不過,此人性情陰狠,但對他忠心,且他交待過的事此人絕對能辦妥。
昏昏沉沉之間,神啟帝覺得自己像是在水中浸泡了一天一夜,接著兩隻手掌將他的雙臂擒住,一股力量從上抓來,一把將他提出水中。
有隻手在他胸膛上按壓,許久之後,他‘哇’的吐出大口濁液,連隔頓的飯都吐出,神啟帝那口險些背過去的氣緩了過來,他大口喘息,睜開了一雙通紅的眼睛。
“醒了!醒了。”
馮振歡喜的高喊。
鎮魔司其他的人見此情景,連忙也跟著歡呼。
這片刻功夫,周圍已經被眾人清理出一塊空地,原本好不容易尋找到一塊避難之所的災民被驅趕,有些畏懼洪流,苦苦哀求的災民被鎮魔司的人凶神惡煞的推入水流之中,慘叫聲隨即被洪水卷走。
馮振小心翼翼的將神啟帝擁入懷,從身上掏出宮庭聖藥。
那丹藥一入神啟帝之口,隨即化為熱流,再加上馮振以體內靈力為引,為他催化藥力,使得神啟帝很快恢複。
他一蘇醒後,便見到了滿臉喜色的馮振,接著看到了周圍提刀而站的鎮魔司眾人,接著目光落到了自己的身上。
此時的神啟帝狼狽極了。
水中混雜了泥沙穢物,他落水之時隻畏懼死亡,顧不得其他,此時脫難才覺得惡心,之前灌入口中的汙水不知有什髒東西,而他全喝了。
老皇帝的頭上、臉上還有雜草,身上惡臭難當,馮振拿了帕子替他收拾,神啟帝獲救的慶幸轉而化為憤怒:這老東西,腿腳忒慢,救駕來遲,說不定心中早盼朕死,好等著扶新帝上位呢。
他生性多疑,又自私陰毒。
一想到這,過往種種馮振的不如他意之處盡數浮上他心中。
許多曾經被他記在心中的疑點一一被他想起,而馮振的許多忠心耿耿之處被他選擇性的遺忘。
一件令神啟帝至今耿耿於懷的事情在他腦海之中閃現,他記得是柳並舟入城的那日,展現了神通。她
那是儒聖人第一次在神都顯聖,而當時馮振受儒聖人影響,跪在了儒聖人之下。
神啟帝一旦生疑,心中便再也遏製不住,他甚至止不住的想:馮振是不是早就背叛了自己,甚至私下通柳並舟,想要扶柳並舟上位呢?
當日逆道陳太微行刺他時,曾說過要扶柳並舟登基為帝,馮振是不是早就投靠柳逆了?
他越想越是憤怒,時惡從心中起,恨意與落難後的難堪齊齊上湧,他突然抽出馮振掛間掛的大刀,‘噗嗤’一聲送入這對他忠心耿耿的馮振胸口,一下將馮振胸膛捅穿了:
“逆賊!”他大聲的怒罵。
馮振的手還在替他擦額頭的汙穢,刀子入體時,他的動作一下僵住,他甚至根本感應不到疼痛,而是聽到神啟帝的‘逆賊’二字時,本能的解釋:
“皇上,我是馮振啊——”
他對神啟帝的忠心日月可鑒,怎會是逆賊?老皇帝是不是生死關頭受了刺激太大,認錯人了!
“殺的就是你!”神啟帝麵目猙獰,怒聲惡罵:
“狗東西,你這不中用的老物,救駕來遲,你是不是早通外敵,投靠柳逆了?”
“我……我沒有……”
馮振手無力的下滑,還在惶恐的搖頭:
“我對皇上忠心耿耿,絕,絕不可能背棄您……”
“你還敢狡辯!”神啟帝大罵:
“當日柳逆顯能耐,你曾跪他——”
“……”
馮振的眼瞠倏地瞪大,他努力回想,終於憶起當日的情景了。
他受儒聖人威壓影響,迫不得己下跪,卻沒想到這樣一樁‘小事’,竟被神啟帝牢記於心,以至於引來了今日的殺身之禍。
“這……這是為何啊……”他百思不得其解。
臨死之前,他回憶自己的一生:他出身貧困極了,家中父母的模樣他記不得了,隻記得貧苦衰老的臉,令他厭惡。
父母生了五子三女,但都養不活,女兒出生不久便被送人,幾個兄弟也過得很苦,有些被賣人為奴。
他懂事之時,宮中招攬內侍,父母商議要將最小的弟弟送進宮做內侍。
那時的他還不懂宮侍是什,隻知能穿好衣裳,能吃飽肚子,因此他對弟弟心生嫉妒,夜捂死了他,最終如願頂替弟弟入宮。
入宮之後,他遭受淨身之苦,也在宮中感受過人心險惡。
他不是什好人,為了爭搶入宮名額,親弟弟也能殺,在入宮之後也做了許多壞事。
可凡事卻有例外,他性情陰毒無情,對父母亦是情感淡薄,可他一生卻對神啟帝忠心極了。
內侍本來不掌權,他的一切全靠神啟帝提攜,神啟帝任命他為鎮魔司之首,使他有權可掌,有事可做。
他原以為神啟帝對他有知遇之恩,將其視為明主,甘願淪為他的走狗,卻沒料到神啟帝的陰毒遠比他更甚許多。
“天理循環——”馮振突然慘笑。
神啟帝一聽他這話,心中更加厭惡,握緊刀柄,抽出再送,刀子入體,‘噗嗤’聲響中,血液四濺,馮振的瞳孔很快放大,臨死之前,他歎息:
“果然有報應啊——”
隨即咽氣倒地。
血濺了神啟帝一頭一臉,他見馮振已死,還不解恨。
事故發生得太過突然,馮振屍身‘’聲倒地,隨即被咆哮的洪水卷走,隻留了大灘腥臭的鮮血灑在土堆、神啟帝的身上。
滿頭是血的老皇帝手握著大刀,鎮魔司其他人臉上的笑意僵住,見到皇帝的冷眼,俱都驚恐的退後。
……
而此時遠處的朱世禎見情勢稍微可控,姚婉寧回到姚守寧的身側,安危再無需他擔憂。
已經骷髏化的孟鬆雲從地麵坐起身來,黑氣重新湧入他的身體,化為豐盈他軀骨的‘血肉’,令他恢複原本的模樣。
朱世禎有些愛憐的看著這個結義的弟弟,臉上露出笑容。
他結合了‘河神’的記憶,自然知道未來的自己做了些什,他很快將目光從孟鬆雲身上收回,接著轉頭四處眺望。
入他視野的,是滿目瘡痍的神都,幸存的百姓並不多,許多人神情絕望而麻木。
更多的是水的浮屍,達到了令人觸目驚心的地步。
大慶的氣運衰竭,已經無力回天。
而憑借血脈相連的感應,他很快找到了一簇微弱閃爍的紅光——那是神啟帝暫時棲身之所。
朱世禎想起先前的種種,目光一冷,很快往神啟帝的方向大步前行。
另一邊,神啟帝殺死馮振之後心中出了一口惡氣,見鎮魔司的人俱都害怕,心中頓時舒服了許多。
他寧願要人恐懼,也絕不能狼狽的令人憐憫。
“還不快來扶朕起身,待朕回宮,自會論功行賞,你們——”他正語出威脅,耳中突然聽到踏水而行之聲。
神啟帝鬼使神差的抬起了頭,便見遠處水麵之上,身穿盔甲的‘河神’正大步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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