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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朔再進永安城時,正值一年之中最冷的季節,整個永安城被大雪覆蓋。
十年未遇的大雪,壓坍了上百戶百姓的房屋,少數地方發生了饑荒跟冰凍災害。
龍璟帶著軍隊,外出查看受災情況。
元朔到來的時候,隻有沈月蘿有空迎接他。
因為之前跟沈月蘿協議過與蠻夷部落的商業往來,所以此次,元朔帶著幾十輛馬車的貨物,基本都是毛皮,還有上千匹品種優良的馬。
雖然現在並非戰事,但龍璟依然囤積戰馬。
對於這個決定沈月蘿並不反對,馬可以代替牛耕田,也可以代替驢子拉車。
總的來說,養馬比養其他牲口要來的實用。
隻不過馬的價格較貴些,很多百姓買不起。
錦繡園的主廳,元朔坐在寬背太師椅上,與他麵對麵,也坐著兩個小人。
他倆擠在一張凳子上,一人拿著一串糖葫蘆,吃一口糖葫蘆,看一眼對麵的元朔,也不說話。
整個大廳,隻有他們三個,沈月蘿有事出去了。
臨走的時候,絲毫不擔心這兩個孩子是否需要大人看管。
好像整個錦繡園的人,都已經習慣了讓他們單獨行動。
雖說龍霖比小悅兒大了幾個月,但是不知怎的,小悅兒長的比他快,兩歲以後,小悅兒竟然比他高了半個頭。
不光個子,就連說話行動,也比他厲害上許多。
關於這一點,龍霖心可鬱悶了。
小悅兒像個小大人似的,把元朔看了又看,“喂,聽說你們家到處都是草原,那你會騎馬嗎?”
元朔挑眉,濃眉中藏著點點笑意,“當然會,我們草原人,會走路就會騎馬,會跑步就能在草場上馳騁!”
小悅兒聞言似乎有點不高興,低下頭想了一會,粉粉的嘴巴翹的老高,就在元朔以為自己說錯話,想要安慰她時。
小人兒突然轉頭,用不滿的眼神瞪著龍霖,“你聽見沒有,明兒你也要去學騎馬,我都會了你還不會,真笨!”
龍霖豈止不會騎馬,反應還很慢,算起來需歲已經三歲了,還在流口水,原因是牙沒長齊。
再看小悅兒,一嘴潔白的小牙牙,說話口齒伶俐,條理清楚,根本不像兩歲的小娃。
小叔叔自卑了,“我……我不會。”
“不會可以學,讓他教你,”小悅兒跳下椅子,舉著僅剩無幾的糖葫蘆,蹦到元朔麵前,遞給他,“大胡子叔叔,我把糖葫蘆給你吃,你帶我們去騎馬好不好?”
元朔忽然明白了,說了半天,到這才是重點,“這個恐怕不行,你娘臨走時,可沒說過這個事,再說了,外麵雪很厚,帶你們騎馬不安全!”
小悅兒嘴巴又撅起來了,水靈靈的大眼睛,可憐巴巴的瞅著他,“你不是在草原上長大的嗎?帶我們騎馬好不好,好不好嘛!”
元朔天生性情冷淡,以前落魄之時,也是那副冷冰冰的樣子。
可是當對上小悅兒的純真萌萌的大眼睛時,他發現自己再無法裝冷淡。
龍霖也跳下椅子,跑到他跟前,一把抱住元朔的腿,“騎馬,騎大馬!”
小悅兒幹脆也蹲下,抱著他另一條腿。
元朔汗顏,要是讓沈月蘿進來看見這一幕,還以為他欺負兩個孩子呢!
“好吧,但你們得乖乖的,不能調皮!”
“嗯,走吧,我們快走!”小悅兒滿口答應,拖著元朔的手,就要把他往外麵拉。
雪地騎馬,真的不是什好主意。
好在元朔騎術不錯,帶著兩個孩子,放慢速度,在偏僻的街道上行走。
龍霖淘氣的去拽他的胡子,“胡子……胡子好多。”
豈止是多,元朔的胡子都快把他整張臉蓋住了。
小悅兒沒有玩,而是緊緊攥著一小截韁繩,很認真的騎著馬。
小葵帶著人在街上巡邏,遇見這一行三人,抱著手臂,將他們攔住。
“小葵,你別攔著嘛,娘不在家,我要學騎馬,”小葵可是小悅兒最喜歡的人之一,她喜歡跟小葵瘋玩,兩人脾氣也相投。
“小葵讓開,”龍霖從小悅兒後背探出頭,一本正經的學話。
沒錯,他們三人的坐姿,讓人忍俊不禁。
元朔坐在最後麵,龍霖夾在中間,小悅兒坐在最前麵。
於是,當龍霖想露頭時候,隻能歪著腦袋,否則隻能看見小悅兒的後背。
小葵憋著笑,努力板起臉來,“這兩日雪太大了,等到春天我自會帶你們騎馬,但是現在不行,雪地很滑!”
街道上的雪雖然及時清理了,但仍舊結了一層冰。
馬雖然穩固,但也難保它們馬蹄不會打滑。
“小葵……”小悅兒抽抽噎噎,一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
每次,隻要她擺出這副表情,不管是誰,都不忍心責罵她,除了娘親。
而且百試百靈,一個眼神就能萌化人心,小家夥卻在心偷笑。
小葵吃了幾次虧,不敢再上當,“不行,不過你們要是聽話,我可以帶你們去滑冰,敢嗎?”
“滑冰?”小悅兒眼睛刷一下亮了,“可是爹爹說過,月半湖不能滑冰,不結實!”
“結實了,凍了幾天,走馬車都沒問題,快點啦!”
“哦,”小悅兒一聲歡呼,動作麻利的從馬上滑了下去,蹦蹦跳跳跑到小葵身邊。
留下一大一小兩個男人在馬上愣愣的坐著。
小葵牽著悅兒的手,看向龍霖,“你不去嗎?”
龍霖直搖頭,“不要,我不去!”
“他膽子小,咱們去吧,”小悅兒迫不及待的拉著小葵離開。
等到她倆走遠,元朔突然很好奇,“你是真的膽小,還是故意讓著她?”
元朔很難相信,龍霖真的有他說的那膽小。
龍霖仰頭看著他,“什真的假的,我怕疼啊!”
元朔嘴角抽了抽,“你爹是怎跟你說的,男孩子難道不是應該無所畏懼,跌倒了也不喊痛的嗎?”
龍霖歪著小腦袋想了想,“我爹娘都不在家,又跑去遊山玩水,都不帶我去,大哥說,疼不疼的,隻有自己知道,那我就是知道啊,所以我不要跌倒!”
“可是你不覺得丟臉嗎?小悅兒比你厲害哦,你這樣長下去,會一直被她欺負,”元朔根本想不通這小子是怎想的。
“我是長輩,讓著她是應該的,,”龍霖笑的那叫一個開心。
而且吧,他小腦袋有著自己的小算盤。
小悅兒變的厲害,以後有誰欺負他,小悅兒也可以幫他。
沈月蘿跟他說過,男孩子不一定非要打打殺殺,女孩子也不一定非要繡花彈琴,想做什,自己高興就好了。
元朔無語的搖搖頭,真搞不懂龍璟夫妻倆個是怎教育孩子的。
不過好像養反了吧?
沈月蘿並沒有留在城中,而是跟隨應時元等人,坐著馬車,趕了一百多地,到了一處偏遠的小村莊。
“你剛才說這叫什?”沈月蘿坐在馬車,掀了簾子問前麵趕車的孫天。
“以前叫傳到不知道,我隻知道現在的人叫他逍遙村,隻說這的人,小日子過的很逍遙,其實就是一種調侃,諷刺他們不勞作,整日隻知道逍遙快活,”孫天解釋道。
小春也跟著馬車,聞言笑道:“逍遙的日子誰不想過在,像咱們這樣每天累死累活,有什好的,我倒寧可像他們……”
話音未落,就看見幾個臉色枯黃,身形瘦的骷髏似的村民,從他們身邊走過。
當看見馬車時,那眼神已經不像普通人的眼神,而是貪婪欲十足的眼神。
“你們當心,全體戒備!”孫天一聲令下,所有隨隊侍衛,紛紛抽出長劍,護在馬車周圍。
當馬車進入村子時候,形式一下變的不可控製。
不知從哪冒出來的一群人,將她的馬車團團圍住,並且伸手想要扯下車簾,有幾個甚至想要去搶他們的馬。
有兩個臉色跟鬼似的女子,竟然去抓小春,嚇的他直往馬車縮,“主子,您別出去,這些人都瘋了,太可怕了。”
孫天不能真殺了他們,隻好用劍柄將他們打開,“別再過來了,否則我便不再留情,你們想死嗎?”
他的斥,屁用不管,那群人搶的更瘋了。
有幾個侍衛被他們推下馬,轉眼之間,馬就被他們拖走了。
沈月蘿覺得不對,“孫天,將他們打暈,否則我們根本走不了!”
“是,”孫天不再猶豫,下令侍衛,專門敲中他們的睡穴。
撕扯了有一柱香的時間,才把他們放倒。
除了馬車的沈月蘿,其他人身上狼狽不堪。
“這些人……”沈月蘿走下馬車,看著躺在雪地的百姓,心很不舒服,“他們並不是餓的。”
“對,依屬下看,他們是想搶我們的東西,搶馬也不是為了吃,您看,”孫天指著一個已經走遠的村民,他牽著馬,朝著村唯一完好的房子走去。
“跟著他,”沈月蘿攏了下披風,率先跟了上去。
小屋立在村子中間,沒有院子,兩扇木門緊閉,看不出麵有什。
不一會,牽馬的村民出來了,馬卻不見了,他手多了一個黑布包。
撞見沈月蘿等人,他看也不看,一臉激動的捧著黑布包跑走了。
沈月蘿對孫天打了個手勢,孫天會意,握著劍走到小門邊,一腳將門踹開。
小屋麵的景像遠比他們想的要震撼。
誰能想到,看似不起眼的小屋子,內卻另有乾坤。
院子不在前麵,卻藏在小屋的後麵。
而小屋唯一的土炕上,正躺著十幾個男人,他們擠在一起,嘴吞雲吐霧。
另外一邊,一張凳子擺在那,卻是空的。
“他跑了,快去追!”沈月蘿大聲道。
“我去追,其他人守在這,”孫天提劍衝進院子。
小春歎息著搖頭在,“好好的一個村子,被這東西毀了,他們地也沒種莊稼,到了明年春上,就隻能吃土了。”
沈月蘿眉頭緊蹙,神色凝重,“隻怕還有更可怕的事,這些人已經瘋了,給他們一點煙草,讓幹嘛就幹嘛,你說他們會有多可怕!”
沈月蘿看向躺在床上吞雲吐霧的幾個人,突然揮劍打落了他們的煙草。
沒了煙葉,他們卻還沒有過癮。
呆呆的看著沈月蘿等人,幾秒鍾後,他們嘶吼著撲到地上,去搶奪還沒有爛掉的煙草。
有兩個男子,將仇恨的目光定在沈月蘿臉上,濃濃的恨意,就算將她碎屍萬斷也不解恨。
仇恨化作行動,他們突然從地上躍起,朝著沈月蘿撲上來,那凶狠的模樣,似乎要將她撕碎。
兩個侍衛將他擋下,“退後,再不退後我們可要動劍了!”
“你還我們的煙草,還我們的寶貝!”
“啊啊!我受不了了,我要瘋了!”
沒了煙葉,屋的幾個人又是毒入骨髓,很快就支撐不住了。
在地上翻來覆去的打滾,尖銳的叫聲,刺的人耳膜生疼。
“將他們綁起來,把這所有人都綁起來,”沈月蘿心煩的看著這一幕,沒有辦法,戒煙癮,隻能靠他們自己的意誌,誰幫忙都沒用。
“是!”幾人分頭行動,留下兩個人保護主子。
小春歎氣道:“奴才覺得,這些人已經無可救藥,倒不如送他們早日脫離苦海。”
“一個村子,幾十個人,難道都要送他們脫離苦海嗎?如果還有其他村子的人,也染上的了煙癮,難不成我們都得采用極端的手法?”沈月蘿反問他。
“那要怎辦,您看看這些人,根本沒有理智了。”
“不管有沒有理智,都要盡力救治,讓人回城通知一聲,我要在這留宿幾天,另外,讓秦玉風開些草藥來,總要給他們熬些藥,補一補元氣,至少能活的像個人!”
雖然草藥未必有用,但了勝於無。
半個時辰之後,孫天抓著一個瘦小的男人從外麵進來。
原本的小屋已經被收拾了一遍,麵是清靜了,外麵去清靜不了。
幾個犯了煙癮的村民,被綁著坐在外麵痛苦的叫著,撓門的聲音,讓人頭皮發麻。
“跪下!”孫天丟下那人,還狠狠的踢了一腳。
看來此人很狡猾,否則不會讓孫天追的如此狼狽。
沈月蘿坐在他原本坐著的位置上,居高臨下的看著他,“你叫什名字,是不是這個村的人?你的煙草從哪來的,你跟誰接頭?這些問題,你一個一個回答我,要是我發現你在糊弄,我第一個就會弄死你!”
“小的……小的不知道啊,小人真的什都不知道,王妃饒了小人吧,”瘦男人垂下的眼珠子轉個不停,嘴雖然說著求饒的話,可是很假。
“看來你是打定主意搞爭到底了,來人,讓他嚐嚐本夫人的十大酷刑!”
“是,請問主子,是先剝皮還是先砍了手腳,這個村子很窮,估計找不到菜油,不如直接架在火上烤,如何?”孫天一本正經的細數。
沈月蘿斜睨著瘦男人表情的變化,淡淡的笑著:“直接上火烤吧,大晚上的,血腥味太重不好,我怕做惡夢。”
這下子,屋的幾個癮君子臉色都變了。
幾個侍衛迅速在外麵搭了個柴火堆,並將瘦男人剝了個精光,隻剩一條底褲。
也不知是害怕還是太冷了,他一個勁的發抖,臉都白了,嘴不停的求饒,“小人說的是實話,真的是實話,他們抽的東西跟我沒關係,不信你問他們!”
他將矛頭指向坐在圍牆下的村民,話尾音竟然藏了幾分警告的意味。
幾個村民互相看了看,突然跪著衝了出來。
“王妃娘娘,他說的是實話,我們……我們煙葉是自己弄的,跟他沒關係,一點關係都沒有,”一個上了年紀的老阿婆,跪在沈月蘿跟前,苦苦哀求。
“是啊,求您放了阿四,一切都是我們咎由自取,”一個年輕的婦人因雙手被綁,掙紮的很艱難。
沈月蘿冷冷的掃過他們,“將人帶下去,如果他們再掙紮,就將他們的雙腳也綁起來!”
當她的視線,掃到一個縮成一團的少年時,發現他有點與眾不同。
其他犯了煙癮的村民,都會嘶吼,會慘叫。
但他不是,他縮成一團,盡管身體抖的厲害,幾乎快要支持不住,卻依然不吭聲。
沈月蘿對手下打了個眼色,便有人上前將他拖了出來,丟在地上。
沈月蘇走近他,看著縮成一團的少年,“你叫什名字?也是這個村子的人?”
“是……”一個簡簡單單的音符從他嘴發出,好像也用了他全部的力氣。
“需要我讓人將你綁起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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