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世外現代化桃源妖都, 安詳靜謐的午後,聶昭與黎幽麵對麵坐在一家奶茶店的露天座位上,各自揣著一隻迷你熊貓當暖手寶, 默默低頭吸著一杯珍珠奶茶。
至於“為這有珍珠奶茶”這個問題,聶昭已經不深究。
“阿昭, 你的意思是……”
黎幽放下手中的熊貓,抬起臉來凝視聶昭, 一向自信從容的麵孔上難得流露出幾茫然之色。
“你來自不同於世的另一方天地,而且你覺得,紅真人——燭幽上神也和你一樣?”
聶昭篤定地點點頭:“正是。”
除之外, 再無二種可能。
一直以來,她在這個世界隱隱約約察覺的違和,如今終於有完美的解答。
比如, 太陰殿的製度和理念,與她理中的紀委幾乎一模一樣,仿佛為她量身定製一般。
仙試也是一樣, 考試形式明顯與古代科舉不同,反而更趨近於她記憶中的高考和國考。
再比如,她在旅途中的見聞——
燭幽上神親手打造的天罰鎖, 連阮輕羅都不能完全運用自如,偏偏在她手上發揮出百之一萬的威力。
黑骨林中留下的陣傳承,完美融入她奇經八脈之中,啟動時還有金紅二色的光輝騰空而起,在天空中描繪出鐮刀與錘子的紋樣。
還有, 燭幽給“社恐鳥”和“自閉蛇”取諧音名字,培養雪橇三傻拉雪橇,與燭幽交好的長庚嚴守八小時工作製, 還發放加班券……
原來一切的一切,都不是毫無來由。
一切的謎之巧合、笑話和槽點,都不僅僅是因為,她穿越進一篇沙雕搞笑文。
……好吧,這一點倒也未必。
看看粉紅狐狸、彩虹小馬和白雪劍仙的德行,這依然很有可能是一篇沙雕搞笑文。
總而言之,燭幽毫無疑問是和聶昭一樣的異世來客,而且一樣是社主的接班人。
在這片滿目瘡痍的大地上,處處都留有她走過的足跡。
為改變世界,她已經做她所能做的一切,燃盡整個人生,直到後一刻都沒有放棄。
在聶昭看來,燭幽毫無疑問是自己的靈魂之友,可以是“世界上另一個我”。
甚至,她很有可能就是——
“不,算。唯有這一點,在我找到確鑿證據之前,還不能輕易口。”
聶昭“呲溜”吸入後一顆清甜軟糯的珍珠,將熊貓崽還給店的熊貓爹,雙手撐著桌麵站起身來。
“阿幽,我去祭壇吧。運好的話,那應該有一切的答案。”
“好。”
黎幽也跟著起身,伸手覆上她手背,“阿昭放心。有我在,你的運一定不差。”
他的神情和語都和往常一樣沉穩,唯獨掌心泛著些微涼意,好像盛夏握一團雪,從掌心一直涼到心底去。
聶昭反手回握住他,安撫地笑笑:“你也放心。無論真相如何,我都坦然接受。”
來奇怪,以往都是這條詭計多端、遊刃有餘的老狐狸扮演前輩,隨著相處時間漸長,聶昭發現自己更喜歡護在他身前,對他大大咧咧地一揮手“跟我走,我罩你”。
就好像他一次相遇時,麵對女鬼琉璃,聶昭毫不猶豫地挺身而出,攬住黎幽腰間來個愛的魔力轉圈圈,震撼小桃紅一萬年。
就好像他兩人,原本就應該如。
“兩位,這便要走嗎?”
就在這時,從他身後傳來一道陌生而柔和的嗓音,音色中性,一時間辨不出男女。
小桃紅原本懶洋洋地躺在簷下曬太陽,聞聲迅速抬頭,一個鯉魚打挺跳起身來。
“阿爹娘!”
聶昭:“……阿爹娘?”
黎幽:“是他靈貓一族的稱呼。靈貓自生自孕,長輩亦父亦母,所以就這叫。”
小桃紅這位“阿爹娘”不是貓,而是個生著貓耳和貓尾巴的青年,與他的“兒女子”(也是靈貓一族特有的稱呼)一樣白發碧眼,隻是臉盤沒有那圓,是個端莊秀的鵝蛋臉美人。
他撐著把雪白的紙傘站在太陽底下,眯起翡翠般清澈的綠眼睛,望著聶昭和黎幽微微一笑。
“抱歉,打擾。隻是看見兩位和睦友好的模樣,不覺起過去的紅真人和混沌魔尊,忍不住出聲搭話。”
小桃紅插嘴道:“對哦,阿爹娘是見過紅真人的,還和她關係很好呢!”
“見笑。”
靈貓青年低垂眼簾,臉上流露出幾寂寥傷之色,“當年鎮星殿圍攻妖都時,我恰好有事外出,方才逃過一劫。沒能陪伴他直到後,一直是我平生憾事。”
黎幽溫聲勸慰道:“族長切莫如。若無你統領靈貓一族,奔走串聯妖都舊部,桃丘絕無今日盛景。若無你手把手親自教導,小桃紅也不這好y……能幹。”
小桃紅:“你剛才好用是吧!我聽見!”
“……”
聶昭迎上靈貓族長意味深長的目光,一時不知該如何應對,隻好禮節性地拱拱手。
“在下聶昭,請問閣下怎稱呼?”
靈貓:“聶仙官客。靈貓一族愛花,常以出生時的花季命名,我孩兒名叫‘桃紅’,我就叫做‘李白’。”
聶昭:“?”
牛逼,我的阿爹娘!
“李……咳,李白前輩。”
聶昭做一番心理建設,口時還是險些笑出聲來,“在你看來,我與那位紅真人很像嗎?”
靈貓族長仿佛早料到她有一問,麵上神色不變,盯著她仔仔細細端詳半晌,方才慢條斯理地口道:
“像,也不像。”
見聶昭麵露疑惑之色,他淡淡接下去道:
“打個比方,同一個人的十八歲和八十歲,你覺得一樣嗎?”
“……”
這句話如同一語驚醒夢中人,聶昭頓時恍然大悟。
的確,燭幽上神和她不一樣。
燭幽一穿越就是萬人之上的神族,這對旁人來是無上尊榮,對社主接班人來,卻是泰山一樣沉重的、不容辭的責任。
能力越大,責任越大。
燭幽的修行和旅行,從零始推動仙界變革的經曆,在姽嫿口中隻是一筆帶過,實際上又耗費多少時間,傾注多少心血呢?
旁人眼中的燭幽,盡管外表年輕,內心隻怕已是個飽經風霜的老人。
“所以,我才是‘像也不像’……”
聶昭與燭幽不同,她一睜眼就遇到暮雪塵和雪橇三傻,加入快樂老家太陰殿,接手“屠龍寶刀一刀999點擊就送”外掛,直接啟無雙亂殺。
在仙界,她有阮輕羅這個十項全能的完美上司,還有無條件信賴她的狗和同事。
在凡間,她從來就不缺誌同道合的夥伴,從人間到魔界,都有未來可期的黨支部正在成型。
她從一始就站在燭幽肩膀上,所以才能走得如順遂。
盡管不乏艱難辛苦,卻也能且行且放歌。
與燭幽相比,她才算是在這個世界真正“活”一回。
“我明白。多謝你,李白前輩。”
這一次聶昭沒咬舌頭,大大方方向靈貓族長低頭行個禮,轉身牽起沉默不語的黎幽。
“走吧,阿幽!時間可不等人啊!”
“且慢。”
靈貓族長再一次喚住她。
“聶仙官,我還有一事相告。方才有兩位仙官在外求見,抱香君為他辦過登記,我便將他帶進來。”
“仙官?你的是……”
聶昭話音未落,隻聽見一陣清脆的呼喚聲傳來:
“昭姐姐!”
她回過頭循聲望去,隻覺得眼底微微刺痛一下,就好像清晨推窗扇,直直撞進一片明媚燦爛的春光。
“昭姐姐,你沒事吧?”
來人正是風塵仆仆、滿麵焦急的洛湘,身後還跟著暮雪塵和雪橇三傻,兩人一前一後跑過來,一左一右將聶昭挾在中間,硬生生將黎幽擠到馬路上。
實際上也用不著他擠,在看到狗的一瞬間,黎幽就自動退避三舍。
“我一切都好,不必擔心。”
聶昭左手一隻弟,右手一隻妹,身邊還拱著三條狗,覺自己慈祥得像個老母親。
“兩位,你怎追來?仙界情勢如何?”
洛湘忙不迭地舉手道:“我來!是這樣的,我——”
暮雪塵:“……”
洛湘何等靈巧乖覺,一抬眼覷見暮雪塵神色,又將嘴邊的話咽回去:“還是讓暮大哥吧。”
“……”
暮雪塵朝她點點頭,淡薄眉眼間流露出一熟人才懂的激。
終於有個不搶他話的同事,這的確很值得激。
他垂著眼組織一下語言,然後一字字道:“仙界諸事無礙。阮仙君,讓你放心去做做的事。”
“何止無礙,咱簡直就是殺瘋!”
哈士奇接過話茬,興奮地用後腿人立而起,“昭昭你不知道,阮仙君她多有本事!在我救人的同時,她聯絡凡間受害少女的家族、宗派,後竟有一多半人願意出麵,聯名指控鎮星殿和魏家!”
“是啊。”
薩摩耶綻放出天使的微笑,輕聲吐露惡魔的低語,“魏家人做夢也沒到,如今他瘋的瘋,殘的殘,那些姑娘的家人仍然不肯罷休,非要將他處以極刑不可。”
“要我,本來就該這樣嘛!”
哈士奇這一站起來就不趴下,還用後腿跳個霹靂舞,“過去大家敢怒不敢言,無非是畏懼仙界權威,擔心惹禍上身罷。辰星殿、歲星殿後倒台,鎮星殿這塊老骨頭再硬,也沒有我啃不動的道理!”
阿拉斯加:“!!!”
聶昭:“是我的錯覺嗎?他剛才這句話,好像一個文明字眼都沒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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