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成長

    一桌六個人，兩位皇子埋頭苦吃，度秒如年，恨不得出宮這事從一開始就不存在；柔妃和皇帝是對恩愛夫妻，可溫情卻流於表麵，那沒有消失過的笑，看久了讓人心發寒。

    隻有江筱易和喬伊全身心地沉浸在吃吃喝喝。

    喬伊是真的察覺不到哪不對，她覺得外麵比她住著的流華宮大多了，街上不時就會飄來好聞的香氣，恨不得把頭探出窗外好好瞧一瞧到底是什東西——能不能吃，要怎吃，好不好吃。

    “吃這個，甜甜噠。”

    她把碗的奶豆腐舀給江筱易，看到對方吃下去後才安心地笑成一朵花。

    被投喂了的江筱易則是完全不在意平靜之下的暗波洶湧，她看著喬伊的笑臉，還有柔妃那隱藏在溫柔麵具下的敷衍和不耐煩，愈發覺得深宮後院不知道困住了多少人的幸福。

    每次遇到這種保守的世界，江筱易就有點手癢。

    她警告自己別亂搞事，把剩下的時間安排得像是普通一家的日常，吃過甜點，有些膩味的眾人挑著有冰塊降溫的店鋪閑逛。

    他們看上去就是不差錢的主，柔妃更是興致大起，出手闊綽得好似銀子是從天而降，伸手就能撿到；皇帝徹底淪為旁邊坐板凳喝茶的閑人，無聊得拉著兩個兒子談民生理國事，說得兩位皇子生不如死。

    ——這是我們能聽的東西嗎！

    四五皇子在心大吼，要是讓大哥二哥知道他們偷溜出宮玩耍，還是和父皇一起，怕不是事後得被好好地收拾一頓。

    江筱易用眼神表示同情。

    同情完了就殘酷地轉身離去，拉著喬伊和柔妃湊做一堆，她們倆是專業氣氛組，在柔妃試戴首飾時“呱唧呱唧”鼓掌，誇她是天下第一美人，鼓勵她把庫存搬空。

    柔妃哭笑不得，直言這倆不省心的專門給她添亂。

    “哪是添亂嘛！”

    江筱易振振有詞，“明明就是超級好看特別漂亮，你說是不是？”

    “要叫我姐姐。”

    好不容易搞清楚兩人誰生在前麵的喬伊，堅持讓江筱易換個稱呼，然後扭頭去看柔妃，“阿娘好看，買。”

    她始終和江筱易站在同一戰線。

    這一天對於柔妃來說像是做夢，直到回了流華宮，都還無法回過神來，要不是買的東西切實地堆放在手邊，她估計會堅定地認為這是夏天太熱讓她昏了頭，才夢到了進宮之前的畫麵。

    喬伊的身體不算太好，玩了大半天累得不停打哈欠；江筱易把人領去換了衣服哄睡著，悄悄地走到柔妃的屋門口向看，柔妃正盯著桌麵上那一大堆東西出神。

    不管是質量還是樣式都比不上宮的，要是真用這些布料裁成衣服穿在身上，怕是會讓別的妃子恥笑——可它們不止有這一個用途，它們提醒著柔妃，除了在宮老死，還能有別的選擇。

    “筱易。”

    柔妃輕聲喚著站在門口的女孩，問她到底想要做什。

    這一刻，她無視了江筱易的年齡，把她當成一個與自己位置相同的人來交流。

    “如果一定要給個答案的話。”

    江筱易語氣輕快，“那是想讓自己過得舒服一點。”

    宮太大又太小，住在這的人太多又太少——沒有一個地方讓人覺得舒心。

    “舒服一點嗎……”

    柔妃的唇角緩緩浮出微笑，“人活一世，可不就是為了讓自己舒服一點嘛，這個回答真好，我早該想到這個的，果真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她的眼中映出江筱易的臉，外貌尚顯稚嫩的女孩，那一雙眼卻是超乎了年齡的成熟。很突然的，柔妃想到了比她早發動一天且難產死去的那位妃子，明明是早就忘光的臉，不知道為什在這一刻清晰了起來。

    當時聽到對方難產而亡時，是什心情來著？

    好像有些恐懼和擔心，害怕自己和對方一樣死在產房；又隱隱有些羨慕，不用在這宮蹉跎上數年數十年，能夠在還記得自己是個什模樣時擺脫束縛。

    但她的運氣或許更好一些。

    她可以活著離開。

    .

    江筱易發現柔妃變了。

    按理說她應該為此感到開心，好不容易把劇情麵的隱形BOSS拉到自己的陣營，相當於多了一張保命底牌，怎看都是喜事一件。

    前提是，如果柔妃不拉著她一起卷那就更美好了。

    原本就和皇子們一起學習訓練的江筱易，放了學回了流華宮後，還得在柔妃的監督下給自己加課。她一個人苦得不行，堅持要拉著喬伊一起，剛好喬伊也不想天天扒著窗框往看，欣然同意。

    柔妃想了想，一隻羊兩隻羊放起來差別不大，況且萬一被教得開了竅，那就是意外之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