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哪種喜歡

    燈會結束後，江筱易和喬伊的狀態變得格外微妙，她們兩個覺得自己和往常一般沒有任何變化，但放在別人眼，那就是距離雙向奔赴隻剩一層薄薄的窗戶紙，奈何當事人死活不動，急死他們這些圍觀群眾。

    對感情很是遲鈍的四皇子許久後才發現兩個妹妹之間的貓膩。

    他猶豫許久後在私下找到了江筱易，支支吾吾半天才道出了身為兄長的糾結——按理說這姐妹之間互有好感的事，屬於家醜不可外揚，能勸就勸，勸不住就往死捂……

    但四皇子鋪墊了半天，最後憋出一句我支持你們。

    江筱易：“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的笑聲差點把屋頂掀翻，在四皇子震驚中夾雜著迷茫的眼神中，向他科普了一番上一輩的愛恨情仇，什你妹妹不是你妹妹，什你弟弟現在是江湖上的不可說，把四皇子聽得一個腦袋兩個大。

    “你就沒發現喬伊她長得和咱們沒有一點相像的地方嗎？”

    “沒啊。”

    四皇子秒答。

    他身為皇子，本身就不會與其他的姐姐妹妹關係親密；他和江筱易的關係好，好得就差穿一條褲子，卻和她帶進圈子的喬伊維持著不遠不近的關係。

    況且他們同父異母，長得不像完全可以理解。

    四皇子：“……那……那還是祝你們幸福吧。”

    事到如今，再去指責這兩人的感情不容於世也太遲了點，人家一個女帝，一個是女帝最信任的人，她們之間的關係，容不得外人插嘴。

    況且就算扛著大旗，用傳統和規矩來給自己做擋箭牌，也得看江筱易在不在意。

    以她淡定看著朝臣撞暈在柱上，語氣不緊不慢地吩咐禦醫上來診脈的過往表現，她可能還會勸你多珍惜珍惜自己的小命，別把每個人隻有一次的珍貴機會，放在這種無關緊要的小事上。

    ——別人家的事，關你屁事。

    四皇子靜悄悄地來又靜悄悄地走，江筱易一個人在屋呆了許久，突兀地歎了口氣，就連四哥這睜眼瞎的人都看出來了，喬伊那邊，果然是在硬裝不知道呀。

    這就是不帶記憶出來做任務的壞處了。

    江筱易有些頭疼。

    對於喬伊來說，這就是個真實的世界，她的內核確實是名為喬伊的人，她的性格，偏好的食物，以至於遇到不同事時所做出的的選擇，江筱易都能夠推測出個大概——兩人是前後腳睜開眼的實驗體，從擁有呼吸的那刻起，就是走在同一條路上的同伴。

    但與此同時，喬伊更像是在這個世界土生土長的人。

    江筱易都不敢和喬伊對暗號，來喚醒對方暫時封閉的記憶——據她所知，封閉記憶做任務屬於明令禁止的行為，萬一哪一環節出了問題，讓喬伊徹底地留在這……

    算了，還是繼續配喬伊演下去好了，啊、不對，她是演，喬伊可是在生活，完全不一樣。

    江筱易苦中作樂地想。

    .

    喬伊並沒有越線的想法。

    她向來是個聽話的好孩子，如果柔妃說，再看三頁書就能多吃一塊糕點，那她一定乖乖點頭，甚至想要再多看幾頁，多換幾塊糕點，等到江江來的時候和她一起吃。

    “那像江江那樣“不聽話”的“壞孩子”，你為什還要陪她一起？”

    “因為江江是不一樣的。”

    喬伊回答著內心的疑問。

    所以她很滿意現狀。

    作為站在江筱易身邊、和她關係最近的那人，喬伊不用擔心年齡到了要嫁人了，以後就不能和江江呆在一起；江江有時候偷懶不願意處理政務，那喬伊就能頂上去，幫她解決掉讓人煩心的各種麻煩。

    對江筱易暗許情愫、求而不得的人那多。

    可是隻有我一個，能夠陪在她身邊。

    ——這就足夠了。

    ——還有什不應該感到滿足的地方嗎？

    有時站在江筱易身旁注視著她的背影，喬伊會有片刻的恍神，總覺得對方在某個瞬間會離她太遠，遠到隻能看到一個模糊的黑點；再一眨眼，江江就坐在自己身邊，關切地看著自己，問是不是哪不舒服。

    “不舒服的話就回去休息。”

    江筱易大手一揮就要給喬伊放假。

    “沒事。”

    喬伊聽見了自己的聲音，“隻是在想事情而已。”

    隨後她就熟練地用一些還沒有處理的政務搪塞過去，看著上一秒充滿活力下一秒就臉色發青的江江，頂著大寫的不情願，偏偏因為擔心著她而老老實實地開始看奏折。

    如此明顯的區別對待，讓喬伊事後回憶時嘴角始終彎起。

    但無論周圍人怎暗示明示，她就在原地踏步，堅決不為那一點就破的窗戶紙做最後的貢獻。

    “為什不說呢，是在擔心江江會拒絕你嗎？”

    “我不知道。”

    喬伊把心不定期會冒出來的疑問扔到一旁。

    她有太多事需要忙，重複的日常生活會讓時間流逝得飛快，就好像是多眨了幾次眼，江筱易就長成了高她半個頭的模樣。

    “這個高度剛好呀。”

    江筱易用手比劃著兩人之間那約等於半個手掌長度的身高差，“如果姐姐你不是天天忙著處理這個處理那個，每天晚上早早睡覺，也許長得比我還高呢。”

    “幼稚。”

    喬伊躲開了江筱易的手，難得用平輩的語氣念叨了對方幾句，“都當了好幾年的皇帝了，怎行事還是這跳脫——你別把頭扭過去假裝聽不見。”

    “一會兒在朝臣麵前可不能這做。”

    “我懂的，我都懂的。”

    在外人麵前，江筱易還是會裝一裝的。

    或者她也不用裝，反正不管她如何表現，其他人都會給出一套他們的理解，將不合理的地方陰謀化——江筱易都為他們感到心累，畢竟她神經起來的時候，確實很有病。

    如今的朝堂，早已不是江筱易剛登基時的暮氣沉沉的樣兒，跟不上變化的臣子都被她發配到清冷的角落修辭典了，比起冷板凳，還是有點事忙更好。

    而那些跟得上江筱易的節奏的人，則是被她帶得徹底入了坑。

    江筱易：什叫入了坑，他們是自願跳進來的，自——願——懂嗎？

    喬伊看清了這人眼中的小得意，在心感慨，那些把江江看作是老謀深算的人，有一個算一個，全部都看走了眼。

    哪有心思陰沉的人，會露出這無害的表情呢？

    “對了，今天下了朝，咱們出宮溜達一圈唄？”

    江筱易還在和喬伊商量著接下來的行程，“唉，什時候能去別的地方走走啊，難道我要把大好的年華全部扔在這宮嗎？”

    那她和以前那些進了宮就再也出不去的妃嬪們有什區別。

    不過是一個在後一個在前，大家都是被困住的人罷了。

    這回假裝聽不見的人變成了喬伊。

    “走吧。”

    喬伊錯後兩步走在江筱易身後，“差不多到時間了。”

    江筱易輕輕地歎了口氣，滿腹惆悵緩緩地落在了地上。

    .

    原著，登基的女帝一邊要治理國家，一邊要“治理”後宮，忙於政務的同時談著好幾場風花雪月中夾雜著虐戀情深的戀愛，屬實是一位時間管理大師，讓江筱易看了不得不服。

    換成江筱易，每天想的最多的就是如何摸魚。

    而每位皇帝都會發愁的子嗣問題，江筱易也有著屬於她的解決手段——大蘿卜頭小蘿卜頭一起挑，這多蘿卜頭，總是能挑出一個優秀的來。

    “要是他們沒你做得好……”

    喬伊想要勸一勸江江，“既然都要在那多人挑了，不如再把範圍擴大一些？像十七弟那種的……”她隱晦地嫌棄了一番這個比她倆小了十多歲的弟弟，“還是別納入候選人了。”

    “他那樣的我本來就沒考慮過。”

    江筱易當然不會把喬伊認認真真打理的國家交到廢物手，“不過我沒想到姐姐你會建議我把範圍擴大，畢竟最近總是有人來找我談血脈問題，張口閉口就是說讓我生個孩子。”

    喬伊的氣息有著短短的凝滯。.

    她迅速在腦中排查了一番哪些人有可能說出這些話，又把這些天和江筱易有過單獨聊天的人列成清單——能夠昏了頭說出這些話的，一般後院不寧，她準備再放點有趣的料出去，讓他們切實感受一番什叫做鬧騰。

    “說實話要不是大哥不願意，我就讓位給他了。”

    江筱易這話說得格外憋屈，“誰知道他竟然拒絕了我，還說什他就算當了皇帝也沒我做得好，讓我在這個位置上呆個三四十年，然後再考慮退位的事。”

    “你聽聽，這說的是人話嗎？”

    “三四十年嗎？”喬伊考慮起了這個提議，“其實從大多數人的角度出發，我倒是覺得大哥這個想法不錯……”

    “——就此打住。”

    江筱易生無可戀，“這種仿佛被圈養的生活，我可不想持續個三四十年，而且大哥他純粹是在外麵跑上癮了才會這說啊！”

    這話放到別的皇子身上也成立。

    四皇子五皇子不用說，兩兄弟攜手遠航，想寄封信讓他們快點滾回來都做不到；大皇子熬過了給自己下毒的那關後似乎覺醒了什了不得的屬性，直接把邊境當家，練兵打仗，三年見不著一次。

    這些人倒是心甘情願地把老婆孩子放在江筱易的眼皮子底下，看起來是把命脈留給了皇帝，任誰都說不出他們的一句壞話。

    江筱易：求求了，你們造個反吧。

    這京城無聊得她都要發黴了。

    “我也想去外麵玩。”

    江筱易可憐巴巴地說，“我也想乘船去別的國家，也想去草原跑馬獵狼吃烤全羊，也想去南方嚐嚐現摘的荔枝……我不想到閉眼那會兒，能夠回憶起來的隻有床幔上繡的龍身上有多少鱗片啊！”

    喬伊：“能夠理解，但是駁回。”

    這些年，她早就習慣了江筱易的各種示弱手段，見多了就練就了一番鐵石心腸——但是江江撒嬌真可愛，回去以後要寫在日記本上。

    “好吧，我沒話說了。”

    江筱易癱在了軟塌上，以罷工來表示反抗，她在心紮起了係統的小人，發誓要是再給她安排什古代背景的任務，再給她安排什帝王家的身份，回去就請上一年的假，讓係統崩潰到無人能用。

    係統：收到，安排?

    喬伊對於江筱易的消極罷工接受良好，每次拒絕了江江的請求，對方都會蔫吧一段時間，那鼓起來的臉頰特別好戳，讓人欲罷不能。

    她伸手戳了戳江筱易的臉，柔聲地叮囑對方好好休息，腳下一轉消失不見。

    江筱易：啊？這就走啦？

    要不是年齡不允許，江筱易真想哭暈過去。她翻出了係統給她的劇情，通過上麵的關鍵點來推斷自己還要在這個世界停留多久——很好，再堅持一年就可以開溜！

    江山有了，後宮也有了，事業愛情都雙豐收了，女主那波瀾壯闊又跌宕起伏的人生劇本，也差不多該走到完結的篇章了。

    至於後日談，女主和男主們秀著恩愛撫養孩子長大的番外，江筱易直接略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