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一沒急著說穆儼的吩咐，隻問君若虛的打算。

      “打算？”君若虛喃喃一句，眼睛盯著某一處，如入定一般。

      打算，他能有什打算呢？

      雖想著回中原老家，可多少還是有些不甘。祖父父親苦心經營多年，才有了君氏一族如今的局麵，在昆城算是數一數二，回中原老家，等於把這一切拱手讓人。

      姑母應該不會把族長交於旁支，隻會在一眾庶叔中擇一位順從聽話的扶他上位。姑母既對他下手，便算是徹底放棄他了。族長是誰又有什關係呢。

      怎就走到這一步了呢？

      從何時開始的呢？

      從他背叛了家，還是從父親派人擄走世子夫人開始？還是更早，從父親和家對付世子開始？

      君若虛閉了閉眼，爾後才睜開，“等祖父的葬期結束，我便帶著家人回中原老家。”

      “家人？是你們大房？”

      君若虛苦笑，除了他們大房，他的庶叔庶兄弟們隻怕也不會聽他的。至於祖母……到時他會說服祖母跟自己離開。

      聽完君若虛的打算，離一說道：“你姑母不遺餘力，多年來一直沒忘加害我們世子，樁樁件件，數都數不清。我們世子是一定不會放過她的。你倒也不用再擔心性命不保，不必一定要回中原。”

      “我姑母，會怎樣？”

      離一笑了笑，“她害你祖父性命，你父親也是因她而亡，如今她又來害你性命，你倒是擔心她？”

      君若虛垂了垂腦袋，“這些年家族多虧有她，才有如今的日子。”

      離一讚同，“那倒也是。你家最早是在中原那邊活不下去，才聽從老候爺的號召，來滇掙一條出路的。能有如今，也多虧你祖父把你姑母送到穆府。”

      君若虛默了默，雖不想承認，但事實確是如此。

      “若是可能，能不能……”

      能不能留她一命？雖然姑母想害自己，但他也不能否認這些年姑母對家對族所做的一切。

      “不能！”離一斷然拒絕。

      “若你是世子，你會如何？對一個屢次加害自己性命的人施以仁慈，等她緩過來再加害自己的性命？”

      君若虛抿了抿嘴。

      離一看他一眼，“她是她，你是你。我們世子向來恩怨分明，將來若有難處，世子也會對你施以援手。至於君姨娘，她自有她的去處。”

      見他沒有說話，離一也沒再說，對他說起世子的吩咐……

      “世子說，你若是想活命，還需遮掩著些，莫讓君姨娘那邊瞧出端倪。她心思慎密，且此時此刻，必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對她不利之人。你自己須多加小心。”

      君若虛拱手，“多謝世子。”

      說完走到床邊，從床側的暗格摸出一個匣子，遞給離一。

      離一剛要伸手去接，他又縮了回去，緊緊抓著匣子，眼神萬般糾結。

      “我姑母與我父親一母同胞，我……”忽然下不去手。

      看了看他手中的匣子，痛苦地閉了閉眼，才朝著離一跪下：“我不想她因我而死，若是可能，請世子留她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