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的記憶如同潮水一般湧來, 宮九的眼睛通紅, 畫麵之中的女子一直不停地在說“對不起。”

    為什要說“對不起”？宮九在看過太平王給他的書信後有幾分明白。

    但是, 宮九依舊有幾分不信, 於是他努力睜大眼睛往女子的心口看去，染血的匕首被太平王握在手中，這絕對不是刺進去的姿勢。

    宮九明白，太平王是在將女子心口的匕首拔出。

    “為什？”宮九頭上的玉冠碎裂，長發披散, 神情淒惶得像個無家可歸的孩子。

    他被人從那長長的噩夢中喚醒，可是他為此活著的執念也卻因此消散了。

    太平王看著宮九從臉頰上滑過的兩行血淚, 心中驚駭不已，心中隱隱覺得事情不止這簡單。

    “明月兒！”太平王伸出手將宮九緊緊地抱住, 就像往日哄宮九睡覺的動作一般。

    “是我沒有攔住她，才讓你……”

    沒有等太平王說完, 宮九抬頭看向了太平王，他喃喃道：“那一日，我躲在你的書房，我睡著了。”

    太平王聞言心一驚，他萬萬沒有想到那一日宮九竟然在他的書房。

    “我看見……”說著, 宮九的眼神變得空洞起來, “我看見你將匕首刺入了母親的心口。”

    “不是的，不是的。”太平王聞言不由落下了眼淚。

    “阿雨，是為了不連累你我父子，選擇自裁而亡。”

    “是我沒有救下她。”

    當年大宋與金人交戰, 他作為主將，這一戰若是敗了，那等待他的不是戰死便是被俘。太平王妃自然不願意讓這種事發生，可是如果不偷取布防圖，那死的便是宮九。

    於是太平王妃故意讓自己細作的身份被發現，然後自裁在太平王懷中，最後要太平王好好照顧宮九，這樣死她一個人，換得太平王和宮九的平安。

    宮九聞言緩緩站起身子，將抱著自己的太平王推開了，然後轉身出門。

    “明月兒！你去哪？”太平王想要伸手抓住宮九。

    然而，宮九足尖一點，人便已經消失不見。

    他想找個地方安靜一下，就像在海外的時候，獨自在海水待上七天七夜。

    宮九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大湖，便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

    匆匆趕來的太平王連忙叫人打撈宮九，但卻被顧書離攔住了。

    “讓他去吧，是該讓他好好冷靜冷靜。”顧書離看著麵前的人工湖道。

    “可是……”太平王忍不住露出了擔憂的神色。

    如今已經是深秋，湖水冰冷一片，他害怕宮九在水中凍出病來。

    顧書離看向麵露擔憂的太平王，歎了一口氣道：“宮九沒有你想象中的那脆弱，以他的武功，這處湖水還要不了他的命。”

    太平王張口還想要說些什，但是顧書離卻道：“你還給他些時間，讓他冷靜一下。”

    太平王沉默了，他曾經以為宮九想要殺他，是因為他沒有阻止宮九母親的死亡，以及這多年沒有留在宮九身邊照顧他，未曾想宮九一直將他當做了殺母仇人。

    “還請顧大夫幫我照看一二。”太平王露出了請求的表情，他實在不放心宮九在這冷冰冰的湖水中待著。

    “好。”顧書離露出笑容，他本意就是在這守著，一直守到宮九從湖水中出來。

    太平王點了點頭，在下人的攙扶下，拖著疲憊的身軀離開了。

    當宮九從湖水中出來的時候，已經三天過去了。天空中下著秋雨，冷冰冰的，落在宮九臉上的時候，他以為誰的淚水。

    “你出來了？”一把傘遮在了宮九的頭上，“我剛才還在想，你什時候才會出來。”

    宮九抬頭看去顧書離正站在自己的麵前，看著麵前的少年，宮九忍不住愣了愣神。

    正在宮九愣神的時候，顧書離將手伸給了他道：“上來吧。”

    話音落下，宮九握住了顧書離的手，從那湖中走了上來。

    “你一直在這等著我？”宮九開口問道，黑如夜色的眸子中露出了幾分光彩。

    顧書離帶著人走到可以避雨的回廊下反問道：“不然呢？”

    如果不是一直站在湖邊等著宮九，宮九怎可能在出來的時候第一個看見的人就是他。

    “在湖底待了三天，你想出什沒有？”顧書離理了理自己被雨水打濕的衣服開口問道。

    隻見宮九突然靠近顧書離，火熱的氣息噴在顧書離耳邊，讓他不由想要退後幾步，隻見宮九突然攬住了顧書離的腰道：“打我一百鞭子，我就說給你聽。”

    顧書離聞言扭過頭去，然後立馬給了宮九一針，接著從宮九的懷抱退了出來。

    “我不想聽。”說完，顧書離便轉身離去。

    既然宮九有閑心思跟他說這種話，想必已經是想通了，那聽不聽都沒有關係了。

    宮九看著顧書離離開的方向露出了笑容，那個方向隻有一個院子，那就是宮九曾經住過的院子。

    “出來吧。”等顧書離完全離開後，宮九冷聲道。

    隻見一名身穿黑衣的護衛落在了宮九身邊。

    “去查當年太平王妃之事。”宮九輕聲道。

    “是。”

    黑夜中，秋雨下個不停，宮九望著天空，雖然他已經知曉了太平王妃是自裁而亡，但是有些事他還是想要親眼看見。更何況，他還要找出當年幕後的指使者，然後送他去黃泉為母親謝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