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此停頓片刻。
“當夢境越來越清晰之後,我就不常夢到動物園了。
也許是因為梁岸生開始忌憚我,不敢進入我的夢境,也不敢向我的夢境灌輸東西了。
我夢到的最多的,是戴斯島機械蜂巢A區的日落大道。”
他的目光中露出追憶的神色。
“當夢境更加清晰之後,我時常會在夢境中來到日落大道,沿著日落大道往前走。
之前噩夢中的人群不見了,整條大道空空蕩蕩,連帶著日落大道之外的居住區域,僅僅隻有幾個人而已。”
他準確的報出了那幾人的身份:
“一個收保護費的幫派分子,一個賣盜版碟的小販,一個沒有執照的心理醫生,一個剛畢業來到戴斯島找工作的學生,一個常年漂泊在海上的水手,一個正在養傷,但馬上就要死掉的碼頭裝卸工人。”
苗水生看著陳宴的眼睛,報出了最後一個人的身份:
“還有日落大道之外的某個位置,那是一個靈感強度比正常通感者稍強一些的家夥,一個無所事事,掌握著一大筆錢,喜歡做一些看似高尚,實則無意義之事的年輕人。”
陳宴腦門上的青筋跳了一下,下意識的想要解釋什,但在瞬間的猶豫之後,終究是決定不說話。
苗水生瞳孔深處有促狹的光暈一閃而過,依然用剛才那副淡然的語氣說道:
“這些人,無一例外,全都是通感者。”
陳宴沉吟道:
“在變成了人型自走生物燈塔之後,你可以感知到通感者了,這說明精神稍微強大一些的人,都會被你感知到——
通感者得到過精神層麵的鍛煉,其精神強度比其他超凡者強得多。”
苗水生聽著他的描述,起先想要糾正,但又仔細一想,【人型自走生物燈塔】這描述還挺言簡意賅,字字達意,所以最終沒有糾正,而隻是補充道:
“通感者也是數量最多的超凡者,所以我能夠感知到這多的人。”
陳宴看著他的眼睛:
“但僅此而已,也到此為止了。”
苗水生點了點頭:
“是的,我已經不喝他給的藥了,【退化】自然也停止了。”
陳宴沉思道:
“你那確定是因為他給的藥嗎?”
陳宴的尾音還未落下,苗水生的回答已經出現:
“是的。”
話語果斷,毫不猶豫。
陳宴從這果斷中感知到了苗水生對蒼耳的怨念和惡意,這也是苗水生極少數透露出的情緒之一。
苗水生似乎很不想聊這個話題,所以很快就繼續說道:
“在擁有了清晰的夢境之後,我意識到,我的三個夢境不是偶然出現的——拜倫維斯動物園的林蔭小徑,某片冰川之下的縱深洞穴,戴斯島機械蜂巢A區的日落大道,這三個夢境,一定是符合了某個條件,才讓我在做夢時流連其中。
在掌握了【清醒夢】之後,我幾乎不再去往拜倫維斯動物園的林蔭小徑——
我認為,這意味著我清醒的意識不再被梁岸生強行改變。
同樣的,在掌握了【清醒夢】之後,我也再也沒有去到過冰川之下的縱深洞穴。
我開始能夠控製自己在夢中的行動。
我開始頻繁的在夢中降臨在戴斯島機械蜂巢A區的日落大道。”
他並沒有做更詳細的解釋,陳宴知道他一定有所隱瞞。
但具體隱瞞的是什,陳宴就不知道了。
苗水生在短暫的沉默之後,說道:
“我開始探索夢境,並發現夢境中的機械蜂巢很完整,除了沒那多人之外,所有一切幾乎都被一比一的從現實中還原了。
我當時就想,這怎可能呢?
我明明沒有到過戴斯島,對於機械蜂巢內一切情況的了解也僅僅是通過網絡上的新聞獲得,怎夢境中就能直接還原了整個機械蜂巢的每一個細節呢?”
“難道,我腦袋出現的夢境,並不是我的大腦所構築的夢境嗎?”
在苗水生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陳宴忽然想到,苗水生之前夢到的動物園林蔭小徑,也應該不是他大腦構築出來的,因為他根本就沒有到過動物園,腦袋沒有關於動物園內場景的任何畫麵,怎可能憑空夢到動物園的場景呢?
這問題的答案,多半還要落在三叔身上。
陳宴還沒想明白這個問題,苗水生便再次開口了:
“我開始探索這個真實的夢境。”
“我開始遊走在機械蜂巢之中,並見到了許許多多的通感者。
你或許不會相信,整個機械蜂巢內部有超過一百名通感者。
他們大多不知道彼此的存在,所以在使用能力時都很小心,盡量不在事物上留下自己的痕跡。
但我能看到他們。
看到他們中的每一個人。”
“機械蜂巢也有其他類型超凡者,但數量就比較少了,大概有十多個吧,覺醒程度也不太高,頂多就是第四次的程度,比你高出一階。”
“在某一次清醒夢中,在蓮花大道上,我感知到了梁岸生。”
陳宴錯愕道:
“什?”
他怎可能在蓮花大道感知到動物園的梁岸生呢?
難道……
苗水生用確定的語氣道:
“梁岸生,被你稱為三叔的人,死在櫻國忍者刀下,成為了動物園受邀者,最終莫名還魂,重獲新生的梁岸生。”
苗水生聲音沉穩:
“是並不清晰的生物電信號,來自更深層次的世界。”
他的手指在出現裂紋的咖啡杯上輕輕摩挲:
“你知道超越之門吧,就是我父親和他的同學當初在沃克街33號閣樓發現的那個東西。”
陳宴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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