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美人糊糊塗地隨著太監進了學堂。
她見傳話太監神情不佳,心口猛不丁打鼓,想要攀說上幾句話詢問具體情況。
那小侍卻抿唇噤聲,不敢靠近她。
她本是想來看明藍蘊笑話的,可見學堂氣氛肅穆。
明藍蘊拿著細長鞭子,目光冷冽地站在大皇子身側。
而大皇子衣服背部沁出血痕,頭冒冷汗浸潤了烏黑的發絲,正跪爬在地上。
李美人見狀戰戰兢兢,雙腿發顫。
方才曦妃娘娘的話她沒認真,如今這場景終於嚇著她了。
李美人不甘心地看了下還站著的明藍蘊,腳軟跪下俯首行禮,啜泣無力道:“陛下……”
李美人塌了腰肢,身子軟若無骨側著,垂眉順眼地低著頭,探伸著脖子,露出白皙細滑的肌膚。
她抬眸去偷覷帝王臉色,跪拜帶著柔媚與討好。
皇帝胸口起伏,深吸一口氣後,盤問:“大皇子身上的傷,是怎來的?”
李美人嚇得抖了一下,連忙低頭,磕巴回答:“陛下,妾……不知。”
她近日來隻掐打大皇子的背部,這背部的傷不脫衣服不可能被發現的。
她想到這,瞧著跪在前頭的淩賀之,猜他給陛下告狀了!
李美人連忙辯駁:“陛下,大殿下的貼身洗漱都是由小太監伺候的,若是身上有傷……也是妾疏忽了。”
她想要將此事推到旁人身上。
皇帝本平和的麵容瞬間大怒:“背上的傷你瞧不見,手臂上的傷你也瞧不見嗎?你是怎當娘的?”
李美人耳邊嗡嗡作響,什……什手臂上的傷?
李美人急忙去瞧,但她看不到。
於是李美人到了淩賀之身邊,撩開衣袖,看到那些淤青,瞬間呆滯。
她雙手顫抖,急切地說:“大殿下,你手臂上怎可能有傷?不可能的!”
淩賀之睜大了眼睛,冷汗從額頭滑落,絞得他雙目通紅。
他蜷縮著身體,忍著背部傷口的劇痛看著李美人,而後嚇得又連忙回過神,宛若她是財狼虎豹。
他的舉動讓在場的這一起子人明白了,必然是李美人暴打成性,才讓他如此怯弱。
皇帝此刻心煩意燥,李美人將好端端的孩子教養成這樣子,當真可惡!
李美人完全想不明白,事情怎會如此?
大皇子的手臂上哪來的那多淤青?
還有明藍蘊的事情,為什明藍蘊明明替眾人擔責了,陛下還要把自己喊進來?
更像是明藍蘊挖了一個坑叫自己跳進去!
李美人發愣,學堂氣息焦灼,眾人不安地等待天子發話。
淩賀之也低著頭,沉默不語。
皇帝緩緩說:“國師,如何看?”
皇帝心中情緒複雜,既然是李美人教壞的大皇子,自己方才卻是讓明藍蘊磕頭認錯,且重重責備了淩賀之。
淩賀之豎起耳朵聽。
明藍蘊握緊了手中鞭子,未曾低頭,隻是垂眸望著大皇子:“大殿下,君子之行貴在恪守本心,不論李美人如何教誨你,你都不應當與他人無端爭鬥,此鞭,該罰。”
“一是行為不端,二是兄弟罅隙,三是知我教誨卻未改正。”
她語氣嚴苛,嚇著了李美人,也嚇著了淩賀之。
淩賀之像是懵了,呆滯片刻後,朝著皇帝方向再重重叩首:“父皇,兒臣知錯了!不該因一時怒氣而推搡六弟。”
皇帝眉頭緊蹙,鼻尖歎氣,先問過了身側太監:“含如呢?”
他問的是六皇子淩含如。
大太監回:“六皇子已經叫人換了衣衫,喝了薑湯,雖有些受驚,但曦妃娘娘寬慰之後並無大概。”
皇帝這才回頭看著淩賀之說:“知錯就好,幸好藍園蓮池尚未修繕完畢,你六弟無大礙。”
皇帝對他的語氣平和了些,但望向李美人時,又驟然神情憤憤。
以人為鏡,見賢思齊。
李美人這個毒婦!
皇帝指責:“孩子被你教成什樣!”
皇帝是不屑於後宮糾紛的,但皇嗣事關未來國運,他不得不管。
更何況謝雲荷尚在人世前,當時淩賀之也是個謙和有禮的孩子。
如今半年有餘,秋獵之事到今日爭端都表明李美人害人不淺,若是再讓她教誨皇子,後宮怕不得安寧!
皇帝再看著誠懇認錯的大皇子,心中滿意地點點頭。
倒也還能知錯就改,不算是無可救藥。
以後也大概不會找麻煩事情。
皇帝思索到了此處,蹙眉閉目,開口說:“李美人褫奪封號,打入冷宮。”
李美人頓時哭出來:“陛下,陛下,妾冤枉啊。”
然而,皇帝隻是冷笑。
皇帝身側的太監揣摩聖心,站出來細細說:“回稟陛下,淤青不好認,但大皇子身上有護指掐破肌膚留下的彎月血痂,大小正與美人手上護甲相似呢。”
這話說與陛下聽,也是講給李美人的。
李美人嚇得跪爬向前,被人給按住了。
慌亂中,她頭上的簪子被撞掉,一縷發絲垂下:“陛下,您聽妾解釋,淤青當真不是我打的,我也沒有教壞大皇子……”
她看向一側的明藍蘊,意識到此事可能是她在搗鬼!
她指著明藍蘊,張口欲言。
可此刻皇帝卻說:“把這毒婦身邊的宮女一五一十地問清楚了!若沒這毒婦,今日賀之也不會去推搡六皇子。”
李美人委屈不甘,在皇帝路過時想要揪扯龍袍:“陛下,兩位皇子起爭執,國師身為藍園太傅未曾教導好!”
“放肆!”皇帝怒斥,揮袖打開她的手掌,“朕詢問過諸位皇子功課,國師日日教授為人處世。便是你這毒婦作祟,淩賀之才做出秋獵血性,今日爭鬥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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