鵬城的工地上。

    剛提著水桶衝完涼的中年人，從口袋拿出手機，屏幕還裂了幾條縫隙，泛白的邊緣就很容易看出來，手機用了很長的年頭了。

    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他們才剛下班，看著屏幕上顯示的來電人，他放下手的水桶，疑惑的滑動接聽。

    “閨女，是不是沒錢了？爸給你轉點過來。”中年人揉了揉稀疏花白的頭發，把電話放在嘴邊問了一句。

    打電話的時候，他還特意走遠了一點，然後說話也比較小聲，工友打招呼的時候，他都是指了指電話，揮手示意一下。

    下意識的，還是以為她在上學一樣，怕她沒有生活費了，第一句話就是問她還有沒有錢。

    手機不好轉賬，他也不放心，總感覺怕錢不在了，都是現金去取了郵寄，如果工地偏遠的話，就打電話讓家郵寄。

    “爸，我都工作了，我有錢的，您別開口就是錢啊，我就像是討債鬼似的。”電話那邊傳來白菜的聲音。

    每次聽到這個話的時候，白菜就覺得心很酸，他最關心的，總是白菜還有沒有錢，經常說的就是，出門在外，沒錢才難死人。

    來魔都，還是她自己把大部分錢放在家沒有帶走，隻帶了少部分，就這樣她都被打電話說了一頓，說她是個傻妮兒。

    父母，對她很好，這些年她很清楚。

    “工作了，我都忘了，不過剛出來工作，也賺不到什錢，我們工地的大學生和我說，在外麵一個月就幾千塊錢，還趕不上我們幹工地。”

    “你不要那省錢，該花就花，該吃就吃，不要委屈自己，爸一個月還有七八千呢，沒錢就給爸說。”

    “爸這的錢，還不是給你存著的，以後給你當嫁妝。”

    坐在堆積的鋼筋上，白菜爸爸一身洗的發白還有破洞的衣服，臉上卻帶著笑容，和白菜說著關心的話。

    他不在在乎自己的狀態是什樣的，但是很關心白菜的生活情況，同樣是大學生，人家都來做工地賺錢了，白菜能好到那去？

    房租費，吃飯交通，交話費，還有結交一些朋友，要聚餐吃飯什的，一個月能剩下來幾個錢？

    他很理解的，因為他特意問過那些年輕人。

    以前白菜讀書，他就問了一下學校的同學，後來白菜出來工作，他就問了現在的年輕人，他們壓力很大的。

    “爸，不用那辛苦，我能自己賺錢，一個月一萬多呢，除了開銷，一個月還能存個七八千塊錢，您不要那拚命的幹活了。”

    “以後就幹點輕鬆的，能幹多少幹多少，不能去的高處就別去，幹不動就休息幾天，我就希望您健健康康的。”

    白菜一邊打電話的時候，說著說著就抹眼淚了。

    她的父親可能不是什功成名就的人，不是什文化分子，不是什了不起的大人物，但是對於白菜來說，他是英雄。

    撐起家庭的英雄。

    從以前到現在都是，從未改變。

    “哈哈，傻妮兒，爸又不是幹不動了，以後啊，你結婚了，有娃了，我這個外公總得給他買個玩具，買個棒棒糖吧！”

    “爸倔了一輩子，總不能以後還找你要錢，我可沒有考慮過這個，爸可不是張二賴子。”

    “也不多累，現在還挺輕鬆的，你呀，不要擔心那多啊。這算啥，以前累，現在輕鬆多了。”

    擦了擦臉上因為燒電焊，一部分還在蛻皮，一部分黑漆漆的臉，他說的語氣很輕鬆，沒有那多苦累。

    向來，孩子知道關心他的時候，他就一直說：這算什，以前才累，沒事的！

    這句話，一直說了很多年。

    “趕著把我往外攆呢？結婚還早呢！”白菜回答道。

    他看了看天空：“有合適的，就處著，太晚了結婚也不好。早點結婚，孩子大了，你還年輕，晚了孩子大了，你都老了。”

    說到這個話題，他感覺心有些酸，有些難過，還有點混亂的情緒，舍不得好像占了很大一部分。

    總歸，就這一個閨女，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他還是舍不得。

    時間過得太快了，轉眼之間，白菜也該處對象了，再晚，家也會催她了。

    “如果找的男朋友離老家很遠呢？”白菜問了一句。

    聽到這個話以後，他愣了一下，然後就忍不住笑起來。

    自己的孩子，怎可能不了解呢，她這個話，是在試探自己的想法和態度。

    “對你好的話，也可以，遠近都沒關係，近一點當然更好，以後回家方便，但是緣分這種事情是說不準的，要是合眼，遠一點也沒什。”

    “日子是你們自己過的，不過一定要看好了，結婚就是一輩子的事情，不是一天兩天，要了解清楚。”

    “什事情都可以稀糊塗，這個事情不能，懂嗎？”

    整了一下自己想法，白菜爸爸和她說了好幾句，別的他都不怕，就怕白菜以後受委屈，又距離家太遠了，他都沒辦法幫襯。

    遠嫁，肯定是不放心的。

    但是她自己喜歡，覺得合適，對她好，以後能幸福，遠也可以，隻要她以後過得好就行。

    他沒想過幹涉白菜的戀愛，婚姻，白菜不傻，可以自己做決定。

    “爸，我處對象了。”白菜還是坦白了，雖然有些忐忑。

    白菜爸爸拿出兜的香煙點上，和他猜的結果差不多，找對象了也好，也該找對象了。

    就是不知道是哪的臭小子！

    吐出濃濃的煙霧，白菜爸爸問道：“處對象就處吧，處了多久了？人怎樣？性格好不好？心疼你不？平時會不會讓著你？”

    “做什工作的？上不上進？人不好可不能要啊！以後會吃大虧的。”

    他問了很多問題，白菜都不知道從哪回答比較好。

    想了想，白菜從頭到尾的和他說了一下洛白的情況，然後就是一整沉默。

    她說完了，白菜爸爸還在消化著她說的那些話。

    有錢人家的孩子，讓他有些話在嘴邊，又不知道怎樣說出口，聽著閨女歡快的說著另一個男生，他一時之間有些複雜的心情。

    孩子沒有對象也急，有了對象以後還是擔心的多。

    “差距大了點，其他的還好，他爸媽接觸過嗎？”白菜爸爸總算是說話了。

    做為一個父親，哪怕是很多事情無能為力，沒有辦法，也要想辦法給孩子一點支持，給她一個處理辦法。

    這就是爹，哪怕是他沒有辦法，沒有能力，沒有條件，他也會盡職盡責，履行好一個父親的責任。

    “打過電話了，電話聽得話，他爸媽都是很好的人，性格也挺好的，就是洛白說想去我們家，我給您打個電話說一下。”

    “我不圖他什，就覺得他人很好，對我也很好。”

    聽著白菜的話，白菜爸爸又沉默了一下。

    有錢是好事，太有錢了就不是好事了，他不太放心白菜嫁到這種家庭，怕她受委屈。

    太有錢了，地位差別太懸殊了，大家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但是白菜的意思很明顯，她很喜歡這個小夥子，這種情況下，他準備的話又收了回去。

    她相信白菜說的，不圖人家什，但是人家爸媽不一定這想，門當戶對是有一定道理的，蛇有蛇道，鼠有鼠道，大家不是一個圈子的人，肯定不融洽。

    這是一個顯而易見的結果，他不知道白菜能不能跨過這個鴻溝。

    就算是能，要付出多少代價呢？

    “過年帶回去吧，爸看看人怎樣，要是合適，再考慮其他的好吧？”白菜爸爸這樣回答道。

    白菜答應。

    她總得說，總要告訴他們情況，讓他們心有個底。

    其實白菜也知道他在顧慮什，也知道他擔心什，更清楚他考慮的是什，隻是她沒辦法控製這輩子會遇到誰，會喜歡誰，和誰結婚。

    能做的就是看人看準，別婚姻失敗，愛情泡湯，感情不再。

    “行，那我和他說一下，年底帶他回家。”白菜說道。

    “把照片發我看一下。”

    說了幾句以後，他才掛了電話，看著白菜發過來的照片，他看了好久，多少有點浮躁的年輕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白菜的良配。

    有錢人家出來的孩子，和白菜真的般配？會不會是一時新鮮？過段時間就分開了？

    看了好幾遍照片，他才拿著手機給家的老婆打了個電話過去。把情況和她說了一下，讓她給白菜打電話說說，不要吃虧。

    “著小妮兒，也不知道給家說一聲。”白菜媽媽還有點抱怨，她沒有白菜爸爸那開明：“找個近一點的多好，找到魔都去了，能管得住嗎？”

    “我得好好說說她才行，你不要管，我來說，看能不能讓她找個近一點的。”

    白菜媽媽說完就掛了電話。

    提著水桶，回到十幾個人的大通鋪，下班以後，大家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聊天，說著新聞，說著孩子的話題。

    這，很多人都是年紀比較大的中年人，老一點的已近五十來時歲。

    “你不要說的太直接，後麵讓她帶回去看看吧。白菜爸爸說道。”

    看一個人，還是要當麵聊天才知道，很多東西就能了解清楚了。

    睡在大通鋪上，白菜爸爸看著天花板，完全沒有想睡覺的意思，隻感覺自己心事重重的。

    “老白，想什呢？是不是遇到什事情了。”旁邊關係很好的工友問他。

    看和對方的神情，白菜爸爸搖搖頭，表示們有什事情，不管怎樣，明天還得上班，晚上得多睡一會兒。

    白天要是精力不夠的話，怕出個什意外情況，本來就是高空作業，很多東西需要注意的。

    另一個城市，魔都。

    白菜把電話掛了，聽著耳邊傳來的細小聲音，有些臉紅的把手機耳機戴上。

    本來換了一個位置，聲音已經小很多了，再加上他們也換了位置，不是很大聲的話其實已經聽不到了。

    但是顏潸潸把，聲音穿透力很強，而且總是逐漸的控製不住自己，經常由小聲變成大聲，可能她自己都沒有發現。

    特別是快起來的時候，簡直是什話都會說，白菜很多時候都不知道怎評價。

    馬叉蟲？

    但是人家又是情侶，不馬叉蟲，什爸爸都敢說，至於快點，類似這種話，已經是經常聽到的了。

    苦不堪言！

    “不行就去和洛白住，不然總是被折磨。”聽著音樂的白菜喃喃自語。

    都快要養成聽音樂睡覺的習慣了，就因為寧渠他們兩口子。

    一個回合，中場休息，兩個回合，中場休息，如果情況不對，就是三個回合。

    最近，顏潸潸在群找到了可以討論的對象，就是淩晨，逐漸從含蓄變得放肆的淩晨，和顏潸潸能聊到一塊去了。

    她和遊小魚不行，不過遊小魚又要比她強很多，起碼能聊的東西多了很多。

    她還是太單純了。

    樓上。

    吳燁和淩晨還在沙發上窩著，吳燁剛被淩晨打了一頓，就是那種惱羞成怒的揍，不過起因還是吳燁的錯。

    他給淩晨發了個圖片。

    就是彎曲中指和無名指全是紅的，就這一個圖片，淩晨就把她揍了一頓。

    這會還在虎視眈眈的看著他呢，吳燁也很無語，就一個圖片罷了，又不是什不能發的東西。

    小題大做。

    他又沒有準備照貓畫虎。

    “吃不吃夜宵？吃的話我給你做一個？”吳燁問她。

    沒有回答，淩晨隻是點點頭，然後繼續看著筆記本電腦，看到吳燁就想錘他，根本忍不住。

    這幾天本來就暴躁，淩晨合計著自己多忍讓一下他，結果吳燁就是拿著引線點火，非要把火藥桶炸了才開心。

    就是那種故意的，非要看你能忍受到什程度的挑釁。

    淩晨才不慣著他呢！

    雖然開心的時候就是弟娃兒，乖乖，暴躁起來的時候就不是了，基本上就是：你個哈批，你是豬腦殼嘜？

    看著吳燁去了廚房，淩晨看了看鳥架上盯著自己的八哥。

    “看啥子？你在看把你眼睛挖出來！”淩晨恐嚇它。

    八爺立馬轉過身去，不再看她，恐懼與暴躁的原頭，不可名狀，不可直視，躲著點。

    “大哥，水深火熱啊！”八爺看到吳燁剛才被揍的很慘。

    就是那種被按著一動不能動，然後掄圓了巴掌打屁股的悲慘畫麵，看的八爺都不忍直視，響亮的很啊！

    這個女人，有奇怪的癖好！

    飛出家，八爺往樓下飛去，在窗戶邊上，聽著二樓的單音節。

    最近，八爺好奇的開始研究人類jp的事情，雖然不明白，但是它可以聽啊！

    站在寧渠家窗戶邊上，飛到二樓，就像是戰地記者，又像是導演的八爺，看了沒一分鍾，就偃旗息鼓了。

    “繼續啊！”八爺催促。

    聽到這個聲音以後，顏潸潸瞬間翻身下馬，裹著毯子，寧渠則是迅速轉頭，還以為家進小偷了。

    轉頭看著它的顏潸潸和寧渠：“.......”

    瑪德，差點嚇壞了。

    “這不是吳燁養的八哥嗎？特別會說話的那隻。”顏潸潸發現是鳥以後，就不怕了。

    怕什也不至於怕鳥，哪怕是它黑漆漆的呢。

    寧渠點點頭，起身把八爺趕出去：“再來我就讓吳燁把你燉了。”

    八爺飛到窗戶邊，看了寧渠半天。

    看著寧渠準備轉身，八爺才來了一句：“呸，就一會兒的垃圾！”

    寧渠：“.......”

    沃特馬！

    拿著拖鞋就給八爺丟過去，被它躲開了，然後八爺還送了一句：“急了，你急了！”

    顏潸潸忍不住笑。

    寧渠很鬱悶，拿著手機給吳燁打電話。

    剛開始做夜宵的吳燁，還不知道是什情況，因為忙著做夜宵，把電話開了個免提。

    “吳燁，管好你的鳥，影響到我們兩口子了！”電話傳來寧渠的聲音。

    有點暴躁，和淩晨似的。

    吳燁：“.......”

    低頭看了看自己，吳燁覺得自己管的很好了，怎就影響他們兩口子了？

    “你自卑了？不是以前你怎不自卑，現在才自卑，你怎什事情都和你媳婦說呢？還影響了，你別亂發火啊！”吳燁回答。

    寧渠：“.....”

    剛好聽到的顏潸潸：“......”

    電話那頭，寧渠深吸了一口氣。

    “你個沙比，我是說你的八哥！跑我們家來了，還嘲諷我，回頭給你燉了。”寧渠解釋了一下。

    吳燁這才反應過來，原來是說的八爺，還以為是什呢！居然飛到寧渠家去了，吳燁決定了，等它回來就好好教育它一下。

    “我就說嘛，又不是不知道，要自卑也不會等到現在。”吳燁鬆了一口氣。

    寧渠：“......”

    要不是打不過，他一定要上樓找吳燁單挑，揍他一頓再說。

    特的，是自卑了，誰自卑了？

    “嚇死你個狗東西！”寧渠不甘示弱的回答。

    吳燁咦了一聲：“做手術了？難怪！”

    寧渠：“.......”

    啪!

    掐斷電話，寧渠決定不和他聊天了，順手把吳燁拉進黑名單，然後才擦了擦汗水。

    顏潸潸在旁邊笑，她算是發現了，吳燁確實很會氣人，難怪淩晨這幾天總算是吳燁特別的氣人。

    估計沒有少挨揍。

    寧渠可能揍不了他，但淩晨絕對可以揍他，就這個欠揍的話術，不挨揍才奇怪呢。

    “行了，不生氣了，吃不吃東西？吃的話我去給你做。”顏潸潸溫柔的哄他。

    寧渠就吃這套，顏潸潸很了解他，拿捏的死死的。

    想了想，寧渠還是搖搖頭，不準備吃夜宵了，有點腿酸，支撐的手腕也是酸的，好好休息一下，早點恢複。

    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