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落落躺在床上,意識清醒過來,但眼睛卻無法睜開,渾身動彈不得。
她的腦海浮起三個字。
鬼壓床。
耳畔傳來兩個陌生男人的對話。
“這鵲橋蠱真的有用嗎?”
“小伯爺放心,這鵲橋蠱出自於南疆蠱王之手,小人費盡千辛萬苦才得來這一瓶。當初蠱王愛上了一個有夫之婦,為了讓那婦人離開她深愛的夫君,蠱王專門發明了這種蠱,用來拆散那對夫妻。”
“他將子蠱種到了女人身上,女人從此患上了嚴重的頭疾,越是靠近自己的夫君,女人的頭便越是如同百蟲噬咬般疼痛,還會對自己的夫君產生厭惡之情。”
“蠱王將母蠱種在了自己的身上,那女人靠近他,頭疾便會緩解。並且還會伴隨著一種想要依賴親近的愛慕之情。情愛依附在病症之中,所以神不知鬼不覺。”
“此蠱名為鵲橋,寓意牛郎織女,當初牛郎偷走了織女的衣裳,才能抱得佳人歸。這蠱也一樣,隻不過它偷走的不是女人的衣裳,而是女人的愛情……”
“無論那對夫妻曾經愛得有多深,一旦中了此蠱,他們就注定分離……”
“從此鸞鳳分飛,天地永隔。”
這個世界上怎會有如此陰毒的蠱。
雲落落的心中無比惡寒。
男人許久沒說話,淫邪的目光在雲落落身上流連,他奸笑道:“所以說,隻要將這鵲橋蠱種到雲美人身上,她從此就會頭痛難忍,靠近我才能緩解這疼痛,神不知鬼不覺地愛上我,對吧?”
雲落落閉著眼睛,都能感受到男人那道令人作嘔的視線在她身上遊離。
她的心髒狠狠地收緊。
這個惡心的男人竟然要把這陰毒可怕的蠱蟲種到她的身體?!
“小伯爺說得沒錯……”仆從奸笑著說道,“待會兒種完鵲橋蠱之後,您還可以趁機奪走雲姑娘的清白,讓她成為您的人。待雲姑娘醒來後,您再裝作英雄救美的模樣跟小人搏鬥。她失去清白,頭疾發作,又將您視作救命恩人,以後便會成為您的禁臠,再也離不開小伯爺您了。”
“快給她種蠱,快給她種!”小伯爺興奮得聲音顫抖:“我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嚐嚐雲美人的銷魂滋味了!”
仆從邪笑道:“小人這就去割開雲姑娘的手腕,把蠱蟲種進去。到時候小伯爺想對雲姑娘做什,就可以做什……”
雲落落聽到兩人緩緩靠近的腳步聲。
她咬緊牙關,想要衝破黑暗,起身跟跟他們拚了,但她的身體卻動彈不得,隻能如同案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男人的腳步聲越靠越近,她甚至聽到匕首出鞘時,所發出來的金屬碰撞聲。
“小美人,爺來疼你了……”
雲落落嚇得渾身的血都涼了。
正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緊閉的房門突然被人一劍劈開,斷裂的木框門板狠狠砸到了地上,發出巨大的震蕩聲。
蕭曜聲音冰沉,帶著嗜血的寒厲。
“你們要對我的女人做什?”
雲落落聽到蕭曜的聲音,幾乎要落下淚來,她從未有一刻覺得蕭曜那道冰冷低沉的聲音有如此動聽過。
房間傳來男人驚駭顫抖的聲音。
“三、三殿下,您怎會在這?”
蕭曜陰沉寒戾的聲音仿佛滲著血。
“你說我為何會在這?”
仆從嚇得立刻跪地求饒:“不關小人的事,不關小人的事。是小伯爺在榮國公花宴看上了雲姑娘,想要將這鵲橋蠱種在雲姑娘的身上,讓雲姑娘死心塌地地愛上他。小人隻是奉命而為,真的不關……”
利刃捅進血肉的聲音傳來,滾燙的鮮血噴濺在地上,翻湧起濃鬱的血腥味。
蕭曜的聲音滿是嗜殺之意。
“下地獄向閻王解釋吧。”
小伯爺嚇得臉色慘白,顫抖地哀求道:“殿下饒命,我再也不敢了,求殿下饒我一條狗命,我真的再也不敢了……”
“說完了嗎?”
“說、說完了……”
“說完就去死吧。”
蕭曜的聲音冰寒嗜血,宛如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鬼,寒厲得沒有一絲感情。
鮮血噴湧的聲音不斷傳來。
房間死寂一樣安靜。
長劍落到了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許久,傳來床幔被掀開的聲音。
雲落落想要睜開眼睛,但她的身體卻躺在床上動彈不得。直到她的身體,落入了一個冰冷而熟悉的懷抱,雲落落胸膛那顆跳動不安的心,這才落到了實地上。
她知道,她終於得救了。
蕭曜死死地抱緊懷的雲落落。
力道之大,像是要將她永遠揉碎進他的骨髓,融進他的血肉一樣。
男人的聲音低沉沙啞,帶著輕顫。
“落落,不要怕,沒事了……”
月明如霜,花濃似霧。
玄衣如墨的少年背著被蒙住眼睛的粉衣少女,走在寂靜無人的楊柳湖畔。
湖中月影瀲灩,清波蕩漾。
十幾隻螢火蟲縈繞在他們身邊。
說起來,前世雲落落就很招這些螢火蟲喜歡。每年夏天,雲落落的身邊就會圍滿綠色的螢火蟲。越是偏僻空曠的地方,聚集在她身邊的螢火蟲就越是多。
方才若不是這十幾隻螢火蟲拚命圍著蕭曜轉,將蕭曜引來這個偏僻的別苑,蕭曜也不會碰巧救下這的雲落落。
清湖月影,蟬鳴蛙噪。
少女和少年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雲落落頭暈腦脹,被蕭曜背在身上,眼睛被他用一塊黑布蒙了起來。
眼前一片黑暗。
她忍不住在心小聲嘀咕。
蕭曜這家夥也不知道在抽什瘋。
方才救她出來時,他撕下了他衣擺上的一塊黑布,蒙到了她的眼睛上,搞得她現在什東西都看不見……
抬起頭,隻能看到隱約的綠光。
在她眼前飛來飛去。
似乎是那些愛纏著她的螢火蟲。
不知被蕭曜背在身上走了有多久。
雲落落身上的藥效緩緩消散。
雖然腦袋還有些發暈。
但她卻終於找回了說話的力氣。
她抬起無力的小手,摸了摸覆在自己眼上的黑布,聲音充滿了困惑。
“殿下為何要蒙住我的眼睛?”
少年的身體一頓,那道清冷低沉的聲音聽起來似乎還有些不太高興。
“因為你說今日不想再看到我。”
雲落落:“……”
蒙住我的眼睛,我就看不到你了嗎?
雲落落的心中有些無語,舌尖發麻地說道:“殿下還真是會掩耳盜鈴。”
少年一頓,問道:“那我可以把你盜回昭台宮嗎?”
他還真把她當鈴鐺盜了?
雲落落道:“當然不可以。”
玄衣少年半晌沒有說話。
蒙眼少女忽地一動,在他的背上抬起了腦袋來,語氣充滿了狐疑:“殿下該不會現在正往昭台宮的方向走吧?”
“沒有。”
“那為何走了這久都沒有走到?”
“……”
“被我揭穿所以啞口無言了嗎?”
蕭曜靜默半晌,才擠出了一句話。
“……你就隻會欺負我。”
雲落落聽到這話,立刻有些心虛。
他前幾刻剛從惡霸手救下她,她卻立馬翻臉不認人,的確有些不太是東西。
為了讓自己看起來像個東西,雲落落大發慈悲地安慰他道:“你看我到現在都沒有揭開殿下蒙在我眼睛上的黑布,不是給足了殿下麵子嗎?誰說我隻會欺負殿下……”
主要是現在得靠著他把她背回家。
蕭曜微不可察地翹起了薄唇。
“也是。”
在黑暗的深淵待得太久。
隻要看見一點光亮。
哪怕這光亮,微如螢火。
蕭曜的心都會得到巨大的滿足。
過了一會兒,少女再次問道:“殿下真的沒有帶我回昭台宮嗎?”
“沒有。”
“那怎走了這久都沒到侯府?”
“因為你被拐去的地方太遠了。”
“……哦。”
少女重新趴回少年的背上。
蕭曜彎起了眼眸。
他的確沒有帶雲落落回昭台宮。
但他卻在繞遠路。
這條路一炷香就能抵達鎮遠侯府,但蕭曜卻偏偏背著雲落落,繞向更加偏僻遙遠的湖畔小路。他隻希望落落在他的背上待著的時間能夠更久一點……
更長一點……
這條路最好永遠都沒有盡頭。
他想永遠跟他的落落待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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