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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一名受過無數嚴苛訓練和血腥洗禮的特種兵來說，生死關頭的猶豫絕對是任務中的大忌,但是麵對著那張已經化身為喪屍的熟悉麵孔,深知這一點的徐然依然沒能控製住自己的情緒。

    甚至在飛機撞開跑道上因為汪衡等人的犧牲、還沒有來得及匯集成第二波攻擊的喪屍群,被駕駛員大力拉高至半空中時,徐然看著從機艙後門摔落出去的‘趙琦’,右手不自覺的握住了駕駛艙門的開關柄部。

    正在調整線路的駕駛餘光瞄到徐然的動作,連忙製止道：“徐——徐隊長，現在不能打開艙門，我們已經起飛了，機艙內部因為後艙門沒有閉合現在正處於完全失壓的狀態中。”

    “我知道,”徐然放下手臂,又在對方不信任的目光中往後退了兩步,“我還屬於正常人的範疇,幹不出那蠢的事情。”

    這個‘蠢’字被他用加重的語氣說出來，令站在駕駛艙另一側的格有些不自然的將目光移到飛機的機窗上，過了十幾秒鍾之後才開口道：“我很抱歉，徐然。”

    “抱歉？你為什要跟我說抱歉？我現在還好好的站在這。”徐然的目光木然的掃過格那張盡管留有歲月的痕跡、卻依然英俊迷人的臉，“你應該去和那些因為你犧牲的戰士們說抱歉——如果可能的話，我一定現在就把你推下去，讓你對著已經屍變的他們好好的說對不起！”

    格的喉結動了動，沒有再繼續開口。

    反倒是背靠在機場上的徐然嗤笑了一聲，不帶一絲感情的笑容和聲音在靜謐的機艙顯得格外突兀：“格，如果不是現在我們三個還安全的站在這的話，”他頓了頓，看了看格，又轉頭看了看那個完全不敢插話的駕駛員，“我們就是全軍覆沒——我們估計會是喪屍潮爆發以來，第一支因為領隊的特派員掛、念、家、中、妻、小而全軍覆沒的精、英、小、隊。當然，現在我們的狀態離全軍覆沒也隻有三個人的距離。”

    “你明明知道喪屍對聲音最敏感，為什還要在這種決定人類存亡的任務中帶著你那支要人命的電話？為什不知道把你的衛星電話還是大哥大關掉？”徐然的眼睛微眯著，嘴角勾勒出一個並不明顯的弧度，“恭喜你，你老婆打來的那通電話幫助你一口氣害死了這個世界上最後的一支精銳特種兵隊伍——這簡直是喪屍都不一定能百分之百做到的事情。”

    “我真的不知道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當然，你是聯合國的特派員，跟我們這種隨時準備為了國家為了人類去送死的家夥不一樣——就算是在這種特殊任務，打電話報平安也是你的首選，你要讓你的老婆知道你沒死，而不是像我們一樣隻有在任務結束歸來之後才敢和家人通話。”

    格低垂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十秒鍾之後，他才重新抬眼看向徐然，第二次開口道：“我真的感到很抱歉。”

    徐然聳了聳肩，回答道：“你真的不用對我說抱歉這兩個字，能當得起這兩個字的人，不是自爆了，就是去當喪屍了。”

    他的語氣自然而又隨意，聽起來就像是在和老朋友隨意聊天一樣。

    這種從冰冷漸漸發展到隨意的語調轉變使得格皺起眉頭，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徐然，幾乎都要以為這位來自中國的特種部隊精銳已經被隊友的接連死亡刺激的失心瘋了：“徐然，你沒事吧？”

    眼睜睜的看著趙琦和宋一達被喪屍潮淹沒、再化身成這股恐怖浪潮中的一員，又親眼目睹汪衡為了給自己和格創造逃生機會而用自爆換取短暫安寧的徐隊長搖了搖頭，臉上並沒有流露什特別的表情：“不，我很好。”

    “你確定？”

    “我確定。”這三個字落下之後，徐然甚至還勾起嘴角，給了格一個充滿安慰的微笑，“格，我很好。”

    ——他當然很好。

    ——這個世界帶給他的最後一點真實的感情，都已經被格的那通‘不合時宜’這四個字都無法概括出十之二三的電話鈴音徹底抹除了。

    一切好像又都回到了開始——他睜開眼睛，看著這個陌生的、被世界末日的恐怖氣氛所籠罩的世界。

    隻不過沒有什中國最後一支特種兵小隊，沒有什隊長，也沒有什跟自己一樣吊兒郎當的隊員；他和一個隻見過幾麵的男人站在開往耶路撒冷的飛機上，準備第二次去充當一個拯救世界的英雄。

    ……

    武裝運輸飛機在雲層下全速飛行，下方的景象雖然有些模糊不清，但是依然一覽無餘的落在了機上三人的眼。從徐然微笑著告訴自己他很好之後就一直不知道應該用什樣的態度麵對對方的格盯著飛機下方的景象，最後還是沒能忍住開口的*：

    “這下麵是哪？”

    “是印度，”駕駛艙詭異的氣氛被打破，駕駛員看了看導航儀器上的標識，“我們正在飛過印度的領空，下方應該是印度僅有的兩片安全防護區中的一個。”

    “他們在使用核彈對付喪屍群？但是這根本就沒有任何效果——被消滅的喪屍潮隻是一小部分，反而活著的人類會遭受嚴重的輻射感染。”

    “輻射感染總比變成不人不鬼的怪物強，”徐然轉過身子，看著腳下那朵巨大的黑色蘑菇雲，“我說格，你其實可以看的更仔細一點，如果他們再不使用核彈的話，不遠處的喪屍潮淹沒他們隻是時間的問題。”

    被點到名字的格一個沒反應過來，愣了兩秒鍾才回答道：“確實，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