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又飄起了雪，這是今年的第二場雪。雪一直下著，茴香看著窗外的雪，心想這進山是不可能了，臉上一副愁容。

    茴香想起母親過得“對聯”，趁著還有點亮光開始翻箱倒櫃地找起來。

    “又找什了？”茴香的娘拿著桐油燈走進來問。

    “找去年剩下來的紅紙。”茴香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

    茴香的娘便從老樟木的箱子拿出去年剩下的紅紙，然後一層一層地心打開，直到剩下最後一層。

    “諾，都在這了。”茴香的娘遞給茴香：“都是一層層心地包裹著，就怕日積月累的被淡化了顏色。”

    “原來是您收著的啊，您也不早，我在這瞎忙活了一場。”茴香接過來沒好氣地。

    “你也沒問我啊。”茴香的娘見茴香心有事，沒跟她多計較繼續問：“是不是為下半個月的生計發愁了？”

    “沒有！”茴香拿著紅紙走到一旁翻了翻。

    “巴豆的衣服我已經做好了，擱在箱子了。等這件做完，你到時帶到集市上去賣了，興許還能換些錢，我身上這衣服還能穿，眼下也用不著新的。咱們多吃幾頓稀飯，再湊合著今年收到地窖的那點紅薯，這年啊，很快就過去了，等開春了，一切都會好起來。”茴香的娘借著微弱的燈光繼續做著針線活。

    “別做了，娘，這暗，對眼睛不好，早點睡吧。放心吧，我心有數的。”茴香聽到母親的話，心越發難受地。

    “你就是把苦留給自己，一個人扛起來的人，我還不了解你。”茴香的娘心疼地看著茴香。

    “娘，別了，早點睡吧！”茴香背對著母親紅著眼圈。

    茴香拿著桐油燈走了，茴香的娘沒有光，就做不了針線活，隻有歎了一口氣躺下睡了。

    茴香摸了摸睡熟的巴豆，吹熄桐油燈，依著床頭看著外麵的冰雪地，在茴香的心其實一直住著一個女人，她多希望，在她疲憊無力的時候，有一個人的肩膀可以借她靠一靠，在她走投無路的時候，有一個人可以為她擺平一切，然後笑著對她：“沒事了，一切有我在。”

    有時候，茴香覺得自己真的很累，甚至希望五年前的自己根本不要醒來，但是生活的現實卻逼著她不得不成長，因為母親和巴豆還依靠著她活下去。做了被人依靠的人，就不能隻顧自己的生死，必須拚盡全力地讓一家人活下去。

    橫澤從廳堂走了出來，發現又下雪了，鵝毛大雪漫飛舞。

    東來順趕緊將裘皮大衣披在橫澤的身上，橫澤覺得身上暖和了一些，就慢慢地走向廳堂外的那一方蓮花池。

    橫府的蓮花池不大，主要是接水用的。自古至今，人們都相信雨水，雪水都是老爺送得財，肥水不流外人田，必須全都聚集起來，才能將財運圈在自己家中，不外流。

    贛南地區的平民百姓家就會在井下麵放一個大水缸，用以接雨水。橫府是官宦之家，自然不會那寒磣，於是挖了一片人工湖形成了一個蓮池，用以聚集雨水保住財運。

    每到秋，橫府的廳堂門口就會如詩如畫，如煙的柳樹、彩繪的橋梁，擋風的簾子、翠綠的帳幕，樓閣高高低低，總會讓人忍不住駐足，三秋金桂，十荷花。

    橫澤走到蓮池旁的一塊大石頭上，伸出手接了一片晶瑩剔透的雪花，情不自禁地吟唱著：“綢繆束薪，三星在。今夕何夕，見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綢繆束芻，三星在隅。今夕何夕，見此邂逅？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

    綢繆束楚，三星在戶。今夕何夕，見此粲者？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

    “三少爺，少堡主又在叨叨啥？”東來順頭腦發暈地問大。

    雖然東來順跟在橫澤身邊這久，但是一涉及到詩詞歌賦，東來順就睜眼瞎，啥都不懂。

    “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橫大同情地看著橫澤落魄的背影，此刻突然想起柳永的《蝶戀花》。

    “三少爺，你這又是些什？”東來順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腦袋。

    東來順實在搞不懂，這些個文人墨客，話不好好，非得整一些聽不懂的話，拐彎抹角，讓人費勁腦漿。

    “我的意思是”橫大無可奈何地看了一眼傻白的東來順，搖搖頭表示再多也對牛彈琴，於是就笑著：“算了，跟你再多也是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