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停了，太陽出來了，茴香烤了一些紅薯，分給母親和巴豆吃飽後，將剩下的收起來包好帶上。茴香將小鐵鍋的水倒進竹筒，因為雪崩的意外，兩個竹筒遺失了一個，如今全家隻有這一竹筒的水，所以臨走前茴香讓母親和巴豆各自喝了不少水。

    “娘，巴豆，咱們該出發了。”茴香站起來拍拍身上的灰說。

    “你的身體撐得住嗎？”茴香的娘有點擔心地看著茴香問。

    “沒事，睡了一覺，現在已經滿血複活了。”茴香揉揉肩膀強忍著疼痛說。

    茴香清理了一下東西，其中一個包裹被埋進了厚厚的積雪，那麵是茴香積攢的一些幹貨，本來帶到沙堡賣了換些銅錢，維持生計。幸存下來的那個包裹麵是一些舊衣服，雖沒什值錢的東西，但是這天寒地凍的，倒是解了茴香一家的燃眉之急。

    茴香推起板車，自我安慰著，人活著比什都好，其他東西不過是身外之物，命沒了，還要這些東西做甚。

    茴香扶著母親上了板車，板車上的稻草和舊棉絮都不見了，冰冷的板車讓茴香的娘忍不住咳嗽幾聲。茴香將兒子巴豆抱起來，放進母親的懷，然後用僅剩的那床棉被，將他們二人裹得緊緊的。

    一切準備就緒，茴香便用剩下的熱水將火澆滅了，將小鐵鍋放進那些小坑，用冰涼的水給迅速降溫，小鐵鍋遇水發出“呲呲”的聲音，鐵鍋冷卻後茴香順手掛在板車上。

    “出發！”茴香拉著板車，將繩子捆紮在腰間，依然振奮地大叫一聲。

    茴香為了躲避前麵坑窪處的雪崩遺留下來的厚雪層，臨時決定從山坡另外一頭繞過去。茴香抬頭看了一樣藍色的天空，下過雪的天空格外的清明透徹，太陽出來了，路上的冰雪開始融化，稀泥路容易打滑，更加難走，茴香沒走一步都是如履薄冰，謹慎謹慎再謹慎，母親年事已高，又加上重病在身，再也經不起任何折騰了。

    茴香繞遠路走了大半天，皇天不負有心人，她拖著板車終於走出了大山，進入平坦的官道。

    茴香停下來，將破棉襖給巴豆套在衣服外麵，然後用手在地上捏了一把泥，抹在自己、母親和巴豆的臉上，拉著板車混入大批量的流民，免得衣著光鮮被山賊盯上。

    趕往沙堡的路上流民很多，這些流民大部分是附近寨子逃難的莊稼人。貧苦人家難過的日子，稱作“年關”。將近年關的時候，那些沒有田地的莊稼人，因為租用地主田地耕種，地主到年底派人到窮人家討債要帳，難以還債者隻好躲出去，成為流民。所以“流民”，就是流離失所的人。

    “躲年關”倒成了一種風俗，這些人一般年三十貼了對子後再回家，俗有“年三十兒貼花門”之後，外人便不可進家的規矩，稱“要命的祭灶，救命的春聯。”

    當然其中也有很多流民是因為天災人禍失去家園，輾轉於各地避難的百姓，他們大多數以乞討為主，到了一些人煙稀少需要勞動力的地方，很多人就會紮下根，重新建立家園，這些人就和沙堡的祖先一樣，被稱作“客家人”。

    茴香拉著板車在人流中浩浩蕩蕩地前行，她時刻保持警備。臨走的前一夜，茴香就將那五十兩銀錠子和一些碎銀子都縫進了胸前的貼身衣服，還特意往褲腿縫了一些石頭，以假亂真。

    橫天大一路走來，看到這些百姓流離失所，饑寒交迫，內心就越發痛恨當今昏庸的朝廷和官員。突然路上有個人暈倒了，大家都開始圍觀，道路被堵得水泄不通。

    橫天大剛好路過，聽到有人喊救命，就趕緊撥開人群走過去說：“讓一讓，讓一讓，我是個郎中。”

    人群開始讓出了一條細縫，橫天大踩著大家的腳好不容易擠了進去，便放下背上的醫箱，蹲了下來說：“大家讓一讓，讓我看看。”

    橫天大幫那暈倒的流民把了把脈，又翻開了一下眼皮和舌頭，看著他手腳上的老繭，斷定他是個莊家漢。

    橫天大站起來對著圍觀的群眾大聲喊了一聲：“誰有幹淨的水，能不能借用一下。”

    圍觀群眾都紛紛往後退，搖著頭，保持沉默，臉上冷漠如這三九的天一樣寒冷。

    茴香從後麵拖著板車走過來，聽到前麵的人議論紛紛，不知道發生了什事情。

    “娘，你帶著巴豆在這等著，我過去打探一下，很快就回來。”茴香看到前麵的道路被人群堵死了說。

    “好，你快去快回。”茴香的娘看到前麵人山人海心擔心地說。

    “巴豆，乖，聽婆婆的話，娘去去就回。”茴香摸了摸巴豆的頭說。

    巴豆懂事地點點頭，好奇地探出頭往前看。

    茴香的娘特意囑咐一聲：“茴香，可別多管閑事。”

    “知道了。”茴香已經跑出五米開外回頭揮著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