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群星浩瀚，我渺小如灰塵。

    若你是孤寂的神，我則是神明虔誠的信仰者。

    若你是永夜的黑暗，我則願意成為這世間唯一一個愚笨到渴望擁抱黑暗之人。

    這難道是不被允許的行為，亦或者是罪惡嗎？

    不斷有溫熱的液體從捂著她雙眼的掌心縫隙中滑落，可白青子心知自己並未在哭。那些鐵鏽味的，令她眼前氤氳起一片刺眼的暗紅。

    “父神…”

    “好孩子，不許回頭，不許看。”

    “……好疼。”

    她小聲嗚咽著，十指握緊他覆蓋在自己臉上的，那雙手套已經被濡濕、鮮血淋漓的雙手。

    溫軟的，撒嬌的語氣。哪怕隻是輕輕的一聲，也能令他驚慌。

    “是哪疼呢？”

    “父神，我好疼…好疼，嗚嗚。”

    她重複著，眼眶已經有些含不住淚珠。她死死咬著唇，讓自己看上去更堅強、更可靠些。可隨著指節按上應該裝著機械芯片的心髒處，她呼吸一滯。

    是機體壞掉了嗎？為什會覺得疼痛？

    可這具軀體，是父神賜予她的。

    所以，她感到心髒疼痛是因為父神現在在痛苦嗎？

    顫著的指節輕輕放下他遮住她眼前視線的雙手，白青子閉上眼，轉身安心的跪坐在他懷，雙手固執的緊緊攥住他腰後的衣袍布料，不肯鬆開。

    “父神，我好想你啊。”

    “我知道。”

    “我一直都很乖，會永遠聽你的話，不會惹你生氣…所以，一定來回來好嗎？無論你要去哪，要去多遠的地方，至少，至少…不要丟下我。”

    她是沒有安全感的孩子。

    懦弱，黏人，永遠渴望他的目光。

    她是膽小的向日葵，永遠追逐著耀眼的光明。是圍繞著孤獨的星球飛行的小行星，永遠不會偏離軌道。她是浪漫又堅韌的信仰者，絕不背叛自己的神。

    她在惡意與排擠中生長，被神明賜以獨一無二的偏愛。

    哪怕身為劣等的殘次品，也堅信著總有一天會迎來自己的價值。

    所以，請一直要愛著我，好嗎？

    司凜垂眸，親吻以她發頂，寵溺無奈的神情含著淡淡哀意，默默將懷不斷偷偷擦掉眼淚的小姑娘抱緊。

    “在父神的懷，哭泣是被允許的。”

    “……我才不要當永遠都在掉眼淚的孩子。”

    “青真是好孩子呢。”

    “父神，什時候我才能長大呢？”

    她在意著，且渴望著。是不是當自己成長到可以獨當一麵的時候，就可以稍微替父神分擔些痛苦呢？那，到底要多久呢？

    司凜並未回應。

    隻是語氣更輕，抱她的力度更緊。

    “那就，永遠當父神的孩子吧。”

    ——

    曾經的光明神，以傲慢之罪而墮落。

    他暴虐、癲狂、偏執，是天生的邪惡者，他的本體承載著陰鷙難散的罪惡，他存在的價值即為被諸神驅逐，注定與正義對峙，迎來死亡結局。

    神殿迎來了數千億年來漫長的永夜，永無黎明，光明將再也不屑於將自己的光輝灑落至罪惡之地。

    一開始，父神會將她抱在懷，牽引著她的手在每一個永無止境的黑夜數著愈發黯淡的星星。

    後來，父神隻是孤寂站在神台上，遠遠以溫柔又愧疚的目光注視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