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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九章與你相伴

    陳劍鋒從沒想過，吳棣竟然會回來。

    他一直以為，上次的見麵就是最後一次了，吳棣很忙，總是各種應酬出差，陳劍鋒的內心深處，其實還小小地幻想能再見他一麵。

    結果，他真的回來了！

    吳棣臭著一張臉，忍了又忍，半晌，他深吸了一口氣，咬牙：“你要舔到什時候？！”

    陳劍鋒回過神，鬆開嘴，大老板的手指被他舔得滿是口水，陳劍鋒趕緊找來紙巾擦幹淨，吳棣似乎跟劉威一樣，憋了一肚子的氣，但等他說話的時候，語氣又變得緩和起來。

    “瞧你這傻樣！”吳棣坐在床沿，輕輕捏了一下陳劍鋒的鼻子，“身體還行吧？”

    陳劍鋒摸摸鼻子：“嗯……還行……你渴嗎？我給你倒杯水……”

    說著，要下床。

    吳棣將他摁回床，站起來說：“我自己倒，你好好休息。”

    “我休息夠了。”陳劍鋒還是要起來。

    吳棣罵他：“躺著，別亂動！”

    看著吳棣緊張的樣子，陳劍鋒忽然明白過來，他扯扯身上的病號服笑道：“這是給我爸爸穿的。”

    正在倒水的吳棣回過頭：“那……你爸爸呢？”

    “他在監護室……我的衣服沒幹，見有這衣服挺幹淨的，隻好先穿著了。”

    “……哦。”吳棣鬆了口氣。

    陳劍鋒安慰道：“吳總，你別緊張，我沒事。”

    吳棣的麵子掛不住了，眼一瞪：“誰緊張了？！你哪隻眼見到我緊張了？！啊？！！！”

    “沒有沒有！吳總很淡定！嗯……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陳劍鋒笑著，心甜滋滋的，難怪吳棣剛進門的時候緊張得要命，連摸他的手都是顫抖的呢。

    吳棣氣極反笑：“看不出你還挺有文化的嘛？”

    “吳總教導有方。”

    “唔！”

    “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吳棣：“……”

    陳劍鋒哈哈大笑，翻出玫瑰花幹，分了吳棣一塊。

    吳棣吃了，覺得味道不錯，問他是哪兒買的。

    “公司樓下呀。”陳劍鋒說，“劉威帶來的。”

    “劉威來了？”

    “來了，回去拿衣服了。”

    “哦……那小子挺會買的。”

    “他說在樓下的lulu藝術花坊買的喲。”

    “……藝術花坊？”吳棣有點兒驚訝，“淩路這家夥，還真有生意頭腦呀！”

    陳劍鋒滿頭問號，藝術花坊就在公司樓下，吳總每天路過，竟然不知道？

    聰明的吳棣一眼看出陳劍鋒的疑問，主動解釋道：“我出差了，還沒回s市。”

    陳劍鋒懂了，原來吳棣是要出差的，他離開這兒後，直接去了出差的城市！

    陳劍鋒回想起前段時間他們在一起的時光，心琢磨著，難道……吳棣是特地提前了幾天過來陪他？

    陳劍鋒若有所思地瞥了吳棣一眼。

    吳棣：“閉嘴！”

    陳劍鋒：(x)

    吳棣掏出煙，丟給陳劍鋒一支，陳劍鋒點燃煙，跟他一起走向陽台。

    風車不知什時候掉了下地，葉片折出了深深的痕跡，陳劍鋒撿起來，舒展開葉片，朝風車吹了口氣，風車的零件鬆了，轉起來呱啦呱啦地響。

    吳棣說：“壞了吧？”

    陳劍鋒搖頭：“沒有，還能動。”

    吳棣接過風車翻了翻，指著麵說：“你看，掉了個小螺絲。”

    陳劍鋒在地上找螺絲，找到了，安裝好，將風車插回窗台。

    兩個男人去到陽台，並肩趴在欄杆上。

    吳棣看陳劍鋒沉默的樣子，就知道他心有事。陳劍鋒這人平時像陽光一樣，跟他在一起的時候吳棣感到心情特別好，但如今，爸爸的重病讓陽光大男孩完全變了個樣，短短幾天不見，陳劍鋒像是老了好多歲，他臉色蒼白，胡子拉渣，穿著病號服的樣子簡直像是個患了重病的流浪漢。

    陳劍鋒轉過頭，正好對上吳棣的視線。

    吳棣扭開臉，眼觀鼻，鼻觀煙，香煙……還沒點燃。

    陳劍鋒叼著煙，將腦袋湊過去：“。”

    吳棣也叼著煙，兩根煙頭對頭地挨在一起，火星子明明滅滅，從陳劍鋒那邊蔓延到吳棣那邊，煙終於燃了起來。

    吳棣：“謝了。”

    陳劍鋒：“嗯。”

    一陣沉默。

    陳劍鋒吸著煙，眼睛虛望著前方。

    他在思考，若是吳棣問起來，他該怎回答。陳劍鋒腦子回顧起電視劇常有的掏心掏肺的劇情，女主的家人病倒了，男主跟女主單獨相處時，那些安慰的話一句比一句煽情，一句比一句挖心，陳劍鋒真怕遇上那種場麵，他擔心自己會控製不住情緒，在大老板麵前哭出聲來。

    吳棣一聲不吭，絲毫沒有問話的意思，隻是偶爾會跟陳劍鋒閑聊幾句無關痛癢的話題，而更多的時候，兩人並肩，默默地吸煙。

    無聲的陪伴，正是陳劍鋒需要的。

    小時候，陳劍鋒有不開心的事情，會跟媽媽說，但那記憶太過久遠，久遠得他從爸爸那兒聽來的時候仿佛在聽一個與他無關的故事。

    後來，媽媽沒了。

    爸爸成了陳劍鋒的傾訴對象，陳劍鋒會把學校開心的或者苦惱的事情跟爸爸分享。

    如今，爸爸也倒下了。

    完整的一根煙，慢慢變成了長長的灰燼，它挺直腰板努力地維持一種可笑的姿勢，但最終還是堅持不住，斷裂的煙灰像一滴灰色的眼淚掉在欄杆上，撞成飄飄灑灑的粉末隨風而逝。

    吳棣忽然伸出一隻手，捏了捏陳劍鋒的後頸。

    “嗚……癢……”陳劍鋒縮了縮脖子，那隻手並沒有收回去，反而更用力地捏了捏。

    “舒服嗎？”吳棣問。

    哦！陳劍鋒忽然明白過來，原來吳棣在給他按摩呢！

    “舒服，好舒服……”

    “把腦袋抬起來。”吳棣命令道，“別老像個霜打的茄子似的。”

    “啊……就那……唔……大力點，不要停……”

    “大你妹啊！”吳棣笑著加大了力道，陳劍鋒舒服得直哼哼，然後用手指點了點肩膀。

    吳棣笑罵：“得寸進尺啊？”

    吳棣索性站到陳劍鋒身後，給他掐著肩膀，陳劍鋒瘦了，肩膀的骨頭硌得手掌生疼，吳棣掐著掐著，溫暖的手掌覆蓋在陳劍鋒的肩上。

    “平時多吃點飯。”吳棣說。

    “不知吃什好。”

    “肥肉。”

    “……為啥？”

    “吃啥長啥。”

    “但我不喜歡吃肥肉。”

    “不吃長不胖。”

    “那怎辦？”

    “涼拌。”

    陳劍鋒轉過身子，麵朝著吳棣笑道：“要是你涼拌，我就吃。”

    “做夢！”吳棣揉他腦袋。

    陳劍鋒低著腦袋給他摸，心有好多話想對吳棣說。

    從小到大，他的傾訴對象除了爸爸以外，不知不覺，增加了個位置給吳棣。

    一些詞句醞釀了好久，在嘴轉了幾圈，說出來的卻是：“吳總摸得好舒服。”

    “唔，下次你想摸哪再摸哪。”吳棣拍拍他的肩，“時間不早了，早點兒休息。”

    “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

    “那你住哪？”

    吳棣白了他一眼：“附近的酒店。”

    陳劍鋒幫吳棣提行李，一直送他到醫院大門。

    “行了，不用送了。”吳棣接過行李，叮囑道，“你回去吧，早點睡。”

    陳劍鋒：“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