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璫領著負水去了自己的公寓,不是學校的學者公寓,依他所言,是他父母在出國前擔心他活活窮死留下的家產。
家具典雅有些老舊,室內明亮,裝修風格簡約,好在多年前一家人生活的痕跡完整地保留著,不算冷清。
李璫嫻熟地從鞋櫃中拿出女款拖鞋,是新的,吊牌還沒剪。
他揚起笑臉,更像是青澀的少年邀請心儀的女孩兒第一次回家作客:“李太太,有請。”作勢還恭謹地伸出手臂,替她指引方向。
負水被他逗笑了,舉止還算大方,任由他牽引著參觀了客廳、廚房、書房,最後來到主臥。
他邀請她進入秘密基地,這一回少女終是有些羞澀,駐足門口,先由視線入門,將臥室上下細細打量一番。
衣櫃、雙人床、寫字台、床頭燈、nba海報、唱片、紀念品、陽台。
“怎沒有照片?”她淡淡發問。
他一樣輕聲回答:“不太喜歡照相。小時候有一些,被我爸媽帶走了。”
李璫倏然上前一步,擁住她,語氣溫柔:“結婚照可以多照點,反正有的是地方。”
負水靠在他的肩上,安心地嗅著家的氣息:“好。”
晚飯是李璫下廚,她太過期待,一直倚著門框看著他操作,大名鼎鼎的李教授便在夫人的注目禮下將白糖誤當成了鹽,一桌子菜甜甜蜜蜜,也算應景,這一輩子,新婚之夜怕是難忘了。
收拾好一切,兩人依偎在沙發上看著章懷太子墓的考古紀錄片。
時針緩緩走過十點,一直沉浸在講解詞中的負水有所察覺,後背上那股灼熱纏綿的目光,從開始到現在,沒有轉移陣地。
她回身,看著自己的丈夫慵懶地倚在沙發一角,一手撐著鬢邊,頭懶洋洋地側著,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視著她,雖然嘴角帶著笑,卻並不是歡愉的笑意,神容戚戚,更似苦澀愧疚的笑容。
負水撐起身子湊了過去,呼吸纏繞呼吸,她看到了他眉峰處的小痣。兩個人的視線隔空交織了片刻,直到眼淚因為重力從眼尾處輕盈落下,速度之快,負水來不及接住它。
李璫就這樣偏著頭,深情地將她的身影融入骨血,繼而化成滾燙的淚水來熨平心底叫囂翻湧的情誼。
他抬起手,明明是他落淚,仍本能地遵從自覺,像前世的月夜,輕柔地撫過她的臉頰,用指腹擦拭她的珍珠。
“負水,我走後的那段時間,你一定過得很苦。”他如此篤定,根本不需要詢問。
負水安順地貼上他的手掌,不作一言,隻靜靜地望著他,像是清溪凝望青山,而青山自然倒映在溪水深處,濃墨重彩,揮之不去。
耳廓一時隻能接收到時鍾走時的嘀嗒聲。
良久,他才敢虔誠地顫抖著開口:“給我講一講,我走了之後,你經曆的事。”
我想聽一聽,你受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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