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月雖閉眼躺在屋內,但素來耳力極好的她,自然是將鄭修與林鈞的對話盡數聽清,卻神色如常,仿佛根本不知道鄭修因她而錯過了這場由國子祭酒親自監察的考核。
在榻上假寐好一會,才聽著屋門被輕輕推開的聲響。她狀似剛剛睡醒般地睜眼,看見醫館內的老郎中正端著熱氣騰騰的湯藥,臉上堆著刻意的笑容。
“張公子,您的藥好了,趁熱喝吧。”
“好,辛苦了。”
窈月順從地接過那碗烏漆漆的藥碗,既不問鄭修的去向,也不多問自己的病情,仰頭便將那藥湯一飲而盡。
“我可以回去了嗎?”她看向有些意外的老郎中,甚是憂愁地歎了口氣,“學業繁重,實在是耽誤不起啊。”
“這……”老郎中想起方才鄭修的囑托,撚著山羊胡遲疑了片刻,才回道:“餘熱未退脈象未穩,病情恐有反複。正巧這天也快暗了,依老夫看,與其來回奔走受寒,倒不如暫留一晚,待明早虛熱退下後,再去學堂更為妥當。”
窈月點點頭,笑容有些虛弱,“那便隻好再叨擾您一晚了。”
“哪哪。”
看著老郎中畢恭畢敬退出屋外的背影,窈月在心忍不住暗笑,鄭修這個相府公子果然好用得很,有個好爹實在是太重要了。
窗外的夕照漸漸西斜至窈月的床頭,倒也不刺眼,還帶著些昏黃的暖暈,隻是醫館的床榻又糙又硬,硌得她橫躺豎躺都不安穩,最後幹脆直接坐了起來。
正當她隨意地撩了撩鬢邊散亂的發絲,屋外突然傳來一聲物什破碎的刺耳脆響,她的手指僵在耳邊,慵懶的眼神陡然犀利起來。
有殺氣!
“啊!”未等窈月判斷出這殺氣是衝自己而來,還是另有目的時,一聲垂死般的嘶啞叫喊已從醫館另一頭傳來。
猶豫了半刻,窈月還是翻身下床,一個箭步衝出了房門,奔向喊聲所在的藥房。
窈月推開半闔的藥房房門,一股濃鬱的血腥味夾雜著各種草藥的氣息衝鼻而來。就在離門不遠處的藥櫃下,直挺挺地躺著一個人形。正是不久前,才為窈月診脈端藥的那位老郎中。
窈月疾步走近,隻見那郎中雙目圓睜,五官扭曲,右胸口處的血窟窿仍在汨汨地淌著鮮血。她俯身探了探郎中脖頸處的脈搏,已然無聲息。
就在她俯身查看郎中時,屋內門後兀地撲出一個人影,手中持著的剪子直直地紮向窈月的後心。
窈月早有準備地橫腿一掃,就將對方重重撂倒在地。她毫不費力地奪下對方手中尚沾著鮮血的剪子,將他死死按在地上,用利剪抵著他的咽喉,“何人?竟敢在國子監行凶……”
窈月的話一頓,因為她認出被壓著的,並非外來的賊人,而是醫館內的藥童。
“你一個未長足的毛孩子,竟也敢殺人?說,是何人指使你的?”
那藥童冷蔑地瞥了她一眼,張了張口,說出的話語卻是令窈月渾身一震。
因為藥童口中說的不是本國大鄞的官話,而是強敵岐國的岐語,“你們鄞人都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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