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與心上人相會,公主不惜紆尊降貴地當街賣餅。窈月越想腸胃越是翻騰地厲害,仿佛剛才咽下的不是胡餅,而是滿嘴的酸李子。
裴濯嘴角含著淺淺的笑意:“我們各有目的,不過更多的時候,的確隻是為了幫君實和永嘉見一麵。”
窈月瞪大了眼睛,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
“君實就是你之前見過的高禦史。那些事若是不曾發生,他們如今已是一對賢伉儷了。”
窈月覺得自己原本的認知都被裴濯的這三言兩語顛覆了,一時間腦子紛亂如麻:“您的意思是,高禦史和公主才是郎情妾意的佳偶良配,那……那您……”那曾經的準駙馬裴濯竟是個撮合旁人與自己未婚妻的紅娘月老?
裴濯見窈月直愣愣地看著自己:“我嗎?如果沒有那些事,我現在可能是一方父母官,可能是四處雲遊的騎驢書生,也可能是國子監真正的授課夫子。”說完,頗為自嘲地笑了笑。
窈月看著裴濯臉上苦澀的笑容,心口像是被針刺了一下,疼得她都忘了方才自己翻覆的情緒,反而開始安慰起裴濯來:“等從岐國回來,您依舊可以去做這些。您要做父母官,我就當您身邊的書吏。您要騎驢雲遊四方,我就給您牽驢執鞭。你要是回國子監教書,我就繼續給您當學生。”
裴濯愣了一瞬,他並沒有料到窈月會對自己說這樣一番話,低頭笑出了聲,然後抬手拂去她嘴邊的胡餅殘渣,直視著她的眼,道:“之前原想著,活著就行。看來為了你的前程,我也得好好想一想從岐國回來後去做什。”
窈月在裴濯的眼神失神了片刻,馬車突然一個顛簸,讓窈月及時清醒過來,迅速偏過頭,身子也往後移開些許。
她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失言了。以裴濯的身份,哪用得著她安慰和擔心,也許他現在就在心笑話自己不知天高地厚。
狗鬧耗子多管閑事。窈月暗暗罵了自己一句,然後用眼角餘光去偷瞄裴濯,發現他竟然還看著自己,心瞬時跟著馬車的顛簸也跌宕起伏了起來。
難不成自己的連篇廢話又讓他聽出了什端倪?
窈月忍著想要把自己的嘴縫起來的衝動,朝裴濯心虛道:“若無事,我可以睡一會兒嗎?”
她怕裴濯不同意,拿“勤勉”“上進”之類的話訓誡她,忙又找理由道:“今日起得著實太早了些,實在看不進書。”
裴濯倒是沒有為難她,十分善解人意地點點頭,還指了指角落疊好的薄被褥:“冷嗎?需不需要蓋上被子?”
窈月搖頭,並抱起自己的小包袱:“我抱著這個就好,不冷不冷。”
窈月本來是想要裝睡來掩飾自己的多嘴失言,沒想到竟歪著腦袋真睡著了。等她睜眼醒過來的時候,馬車已經停了,車廂也隻剩下她一人。
窈月直起身子想伸個懶腰,忽然發現身上竟多了條薄被。她回想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應該是裴濯給她蓋上的。
之前,裴濯跟窈月交代的時候曾說,從榆關出發開往潞州的客船每半旬一艘,而最近的開船日期就在三日後,為了能及時趕上,這兩日的吃睡都隻能在馬車上。
吃還好說,啃兩天幹糧罷了,但是這睡……
窈月的腦子不自覺地就浮現出裴濯醉酒那晚,他閉眼躺在自己跟前的模樣,臉上一陣燥熱。她又打量了幾眼身上的薄被,車隻有這一條被子嗎?難不成她要和裴濯共用這一條?這薄擋不擋夜風啊?
就當窈月坐在馬車,莫名緊張又隱隱有些期待的時候,江柔掀簾上來了。
窈月意外道:“江姑娘?額,夫……先生他……”
江柔道:“為趕路,家父隻能在車上為先生施針。”
“這樣啊……辛苦江郎中了。那藥呢?馬車上也能熬藥嗎?”
“我已將熬好的藥製成藥丸,家父會讓先生按時服用。”江柔看著窈月,竟笑出了一個梨渦,“張公子不必擔心。”
窈月被江柔的笑容晃得心莫名咯,幹笑兩聲:“不擔心,不擔心。令尊妙手回春,我有什好擔心的哈哈。”
之後顛簸的兩個日夜,都是江柔陪著窈月在馬車度過的。
江柔和不愛說話的江郎中一樣,是個安靜的性子,窈月偶爾坐得難受就問她兩句,她倒是有問必答,但都是點到即止,什多餘的信息都沒聽出來。
“江姑娘去過岐國嗎?”
“回張公子,小女不曾去過。”
“江姑娘坐過船出海嗎?會暈嗎?”
“回張公子,小女坐過船渡江,並不暈。”
……
>>章節報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