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因觸礁，船體持續不斷的左右搖擺，攪得窈月的肚子也是一陣翻江倒海。

    她慘白著臉，手指虛弱地指了指門內：“姐姐，我、我進去靠著窗邊吐會兒。”說著，就扶著門，一點點地往頭挪步。

    江柔擔心地跟了進去：“要不要喝些熱水？”

    窈月剛進艙門，還不等她走到窗邊推開緊閉的窗戶，就察覺到艙內的氣味有些許的異樣，立即返身：“姐姐快出去！有迷藥……”

    窈月的話還沒說完，江柔身後的艙門就被猛地關上。江柔臉色瞬變，剛要抬起藏著金針的手，手臂上就傳來劇痛：“啊！”

    一聲嗤笑從門後的暗影響起，動作快得根本看不清，眨眼間就把江柔的嘴堵了，手腳也被捆縛起來。

    “該死！”頭暈腦脹的窈月飛身撲到窗邊，推開窗戶，試圖讓窗外的海風進來衝散艙室內的迷藥，讓自己恢複清醒再去救江柔。

    但她的雙手剛推開窗戶，就被窗外拋出的一道繩索給圈住，不等她看清繩索的來處，雙手就被繩索套牢，整個人直接從窗戶內被拽了出去。

    等船漸漸平穩不再震顫搖晃時，周合才離開舵室，準備跟裴濯說船觸礁擱淺無法動彈的情況時，忽然發現裴濯所在的艙門大開著，心陡然提到嗓子眼，正要亮家夥衝上去時，卻發現裴濯就站在隔壁的船艙內，心又瞬時栽回肚子。

    “二公子，你怎……”

    裴濯背對著周合，聲音很沉：“她們不見了。”

    周合愣了一下，認出這是誰住的船艙，又在不大的艙室內轉了一圈，看到了門後下方和窗台上的痕跡，目光和裴濯一齊投向窗外的大海：“江柔和張老弟被劫了？！”

    “去查船上還有哪些人不見了。”

    “是。”

    等周合飛奔出船艙，裴濯將袖中攥緊的手展開，露出掌心中的一個紙團，紙團十分潦草地寫著幾字。

    東十速去。

    這是裴濯察覺到窈月所在的船艙內有異常動靜，推門進來時，有人從門外投擲給他的。顯然是在告訴他，船艙內不見的兩個人被帶去了哪。

    周合回來的很快，和他一同來的，還有滿臉憂色的趙誠。

    “是那對賣藝的夫婦！他們連同唯一的那條備用小船也不見了！”周合把手指關節捏得咯吱作響，“這倆果然有問題，但沒想到他們為的不是二公子……他們把我們困在這，隻抓江柔和張老弟做什？”

    裴濯看向趙誠：“此處往東十，是什地方？”

    趙誠凝神回想了片刻：“往東十有一座小島，我不曾去過，隻聽說這島下的海底是一片墓地。”

    周合咋舌：“海底有墓地？潞州人的喪葬風俗這奇怪，好好的土不埋，埋水底下？”

    “是前胤時流傳下來的，本地的一些官宦世族死後，將棺槨沉海時，還會生殉少到一兩個多到數十個的美婢，有時人不夠就會從人牙子手買……他們兩個會不會是被人牙子盯上，拐了去當殉葬的活人？！”趙誠越說越心驚，聲音都顫了起來，“先生，若真是如此，他們二人此刻極是危險！”

    “放心，江柔不是弱女子，張老弟也不是軟柿子，”周合並未將這種上不得台麵的陋習放在眼，語氣仍舊很輕鬆，“不過人牙子拐帶江柔，還捎帶上張老弟做什？這家死的還是個好男風的？”

    周合的話音還未落，就感覺自己被一道冰涼的目光戳到，頓時打了個寒顫，朝那道目光看去，訕訕地解釋道：“二公子，張老弟身上有點拳腳功夫，尋常人牙子在他那可討不到什好處。”

    裴濯並沒有接周合的話，而是突兀地冒出一句：“放火燒船。”

    周合和趙誠皆是一愣：“什？”

    裴濯看向窗外遠處，隱隱可見的陸地：“既然我們的船不能動，那就放火引岸上的人來。”

    “對對對，這艘船動不了，那咱們就去搶別人的船。”周合一拍腦袋，推了推還是一頭霧水的趙誠，“快，跟著我去放火。”

    裴濯道：“江郎中那有……”

    裴濯的話還未說完，外頭就傳來潑水的聲音。

    周合和趙誠奔出門一看，隻見江郎中站在甲板上，正舉起一個酒壇，將頭的酒液“嘩啦啦”地潑灑在甲板上。

    江郎中扭頭看著兩張驚疑的臉，麵無表情道：“不是要燒船嗎？潑了酒更好燒。”

    周合沒忍住揶揄：“老江你耳朵可以啊，隔著這老遠都能聽見。敢情這些日子你悶在屋，不是在偷酒是在偷聽吧。”

    趙誠上前從江郎中手接過酒壇：“我來。”說著，直接就把酒壇往甲板上砸，一口氣連砸了好幾個。

    周合站在旁邊看得一愣一愣的，直到趙誠和江郎中把手邊的酒壇都砸了個幹淨，一齊回頭問他：“夠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