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人間值得（第二 三卷完）

      它似乎完全無害，也不帶有什汙染，也不含有“欲望母樹”氣息或者精神烙印，一點都沒有觸動兩人的靈性示警……隱蔽陰險到了極點。

      但它來的實在是太慢了！

      幽香及體的一瞬間，卡洛兒和格萊林特都很快反應了過來，分別做出了不同的應對——前者纖手擰動，往自己身上虛抓了一下，後者則是眼眸一下變得深暗幽遠，像是一個高高在上，俯視人間的帝王，他發動了“扭曲”，危機時刻，格萊林特第一反應還是使用自身的非凡能力。

      這幽香氣息的作用對象，被他變換成了前方的那個樹狀怪物。

      就在這時，原本已經完全碳化，毫無反應的怪物，趁著那來自幽幽冥冥的漆黑光束還沒有落到身上的時候，殘留著“沙蒂拉”模樣的臉孔，猛然睜開了眼睛，強行抖擻精神，瘋狂舞動著自身的一根根枝椏。

      它同樣使用了一個“扭曲”，它把格萊林特剛剛的“扭曲”這個動作本身給“扭曲”了！

      它改變格萊林特轉嫁那幽香的作用對象，讓他沒能把那氣息轉嫁到自己身上，而是轉嫁到了旁邊的卡洛兒身上……

      格萊林特還來不及思考，為什它在狡猾地留有餘力的情況下，沒有嚐試扭曲那漆黑的光束，從而進行自救，而是要坑一下旁邊的卡洛兒……下一秒，那漆黑濃鬱的光束就降臨到了它身上，讓它寸寸崩解，還原成了最為純淨的星星點點。

      …………

      來不及收取那非凡特性，確認安全之後，格萊林特迅速把注意力放到了旁邊的少女那。

      “你還好嗎？”

      就在這短短的幾秒內，少女精致的臉頰上，已經升起了不正常的潮紅，眼神慢慢迷離了起來，呼吸也逐漸粗重……嬌軀很快變得柔軟滾燙，直接癱軟到了格萊林特懷，就像是被抽去了用以支撐身體的全部骨骼一樣。

      “我……還好……”

      “但……有一種……很神秘的……低語，在……驅使我……引誘你！”

      她每說一個單詞，都要重重地呼吸一下，用來平息內心張揚起來的欲望。

      “快！想辦法……試著……隔絕它，或者……”

      “殺了我！”

      她的眼神短暫的恢複了清明，很吃力地抬了一下手臂，卻又無力地垂下，然後費勁地偏過頭來，用她那透徹的眸子，仿佛能直視人心幽暗的眸子，無比認真地注視著他。

      殺了她？

      “轟——”

      格萊林特軀體猛地一震，心底最堅固的門扉像是被人掄起幾百磅大錘狠狠地砸了一下，照進了一縷純淨的陽光，驅散了無盡的幽暗，喚起了他埋藏於最深處的某些東西。

      向來無所顧忌，連自己的生死也可以作為一種籌碼的他，突然就升騰起了一種莫名的感覺。

      ——那無關於愛情，也無關於友情，隻是一種最為純粹的感動，讓他突然就明白了，什叫做被在乎。

      那一刻，純粹的喜悅侵襲了他的心房。

      他不知道是什時候，卡洛兒已經有了為他而死亡的深刻……也或許隻是寧願獨自承受，不想害己又害人的善良……他甚至也還不能確定，自己最真誠的想法……但他這時候無比肯定的是：

      人間值得！

      恍惚間，他的靈性陡然放鬆，耳畔響起了虛幻事物的破碎聲——那是魔藥徹底消化的明證！

      這是真情的腐化……或許同時也是“美色”的腐化？

      …………

      “‘隔絕’嗎？”

      格萊林特嘴唇發幹，聲音低不可聞的呢喃了一句，眸子中浮現出兩本虛幻的書影，同時右手抬起，在兩人周圍劃拉了好幾下，把這一片空間所在的區域給割裂了開，讓它的內外兩側互不幹擾，互不影響。

      這一隔絕，卡洛兒果然好受了許多，最明顯最直接的表現就是，她至少沒有再那樣頻繁的喘息了。

      “怎樣？好點了嗎？”

      直觀的感受還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

      “那種低語消失了沒？”

      “呼……”

      卡洛兒長呼了一口氣，眼中的迷離完全退散，滾燙的軀體開始回溫，隻有臉頰上的潮紅和身體的乏力還沒有恢複正常，這讓她隻能倚在格萊林特懷：

      “還沒有完全消失，但已經非常微弱，對我基本沒什影響了。”

      還沒消失？

      也就是說問題還沒有真正解決？

      格萊林特一下皺起了眉頭，正當他想說什的時候，卡洛兒飛快地補充道：

      “我已經找到了那種影響的來源，它在左側的第三個房間麵……很邪惡，很混亂，還給人一種非常惡心的感覺……沙蒂拉就是被那件事物感染了。”

      對於一位“解密學者”來說，一旦某些事物和自己有了直接聯係，那反過來確認它的位置就是非常簡單的事。

      格萊林特點了點頭，權衡著開口說道：

      “先不要著急，我們先解決你聽到的囈語，不然一旦我解開對這的封鎖，你又會受到很嚴重的影響。”

      卡洛兒無力做出點頭或者是搖頭的動作，聽話的眨了眨眼睛，短促地回應道：

      “好，需要我配合什嗎？”

      既然記錄自特倫索斯特的“區域劃分”沒能完全隔絕那種低語，那格萊林特就隻有請祂本尊來操作了……對此，他有兩種思路，一是設法把卡洛兒的靈體帶到那個奇異空間，二是讓特倫索斯特直接在現實投射力量。

      稍加思索，格萊林特便選擇了第一個思路。

      這兩種辦法，無疑都會把自己的一部分秘密透露給卡洛兒，隻不過前者會透露得更多一點……但相應的，一來在“秩序世界”的輻射下，特倫索斯特具有天使之王的位格，能發揮更強的力量，非凡能力的效果更強，二來也不用擔心祂在現實世界使用力量，會引起另外兩位“秩序之手”的警覺。

      至於卡洛兒已經被“欲望母樹”汙染，帶她的靈體上去可能有危險……

      這一點格萊林特也考慮到了，不過他認為這個可能性很小，因為明顯“欲望母樹”是通過那件邪異的事物，在隔空投射影響，沒有直接作用在卡洛兒身上。

      ——沒錯，他還是有一些賭的成分，因為他不可能直接放任卡洛兒不管。

      “而且我可以在高位格提前觀察一下，確認她確實沒被汙染，如果她真的……不，應該不會的，那根本不合理。”

      我們不必考驗人心，不必假設事情到了那種最壞的情況，格萊林特究竟會做出什樣的選擇。

      他頓了幾秒，調整著語氣，努力讓自己的話聽起來不那可怕，不那邪異，微笑著朝少女開口說道：

      “需要你用古赫密斯語念誦一個尊名，對，沒錯，那就是我信仰的那位偉大存在。”

      卡洛兒先是一怔，隨後擠出一抹苦笑，眨了眨眼睛，算是對格萊林特這個“用邪神來對抗邪神”的辦法表示了同意：

      “好吧，但願你真的有那濃厚的神眷。”

      高冷的不隻是正神，邪神也隻會對感興趣的事物給予關注，不是說你祈禱了就一定會有回應的。

      這就根本不是神眷的問題……

      格萊林特無聲自語了一句，用魯恩語開口講述道：

      “祂的尊號是‘秩序之主’、‘混沌之子’、‘規則化身’以及‘秩序支配者’，而對應的完整尊名則是：

      高維俯視的混沌之子，秩序世界的獨裁君主，規則領主，混亂的掌控者。”

      沒錯，他給的是“秩序之主”的尊名，畢竟“熵之公爵”的尊名有一句是“偉大的格萊林特·馬亞諾”……那就完全透底了，他會尷尬到直接社死的！而在“秩序之主”的位格，他完全可以把意識高居於那明黃色的世界之上，隻要他不主動脫離意識，在那虛化出身形，就不虞完全透底。

      描述完了這個尊名之後，他又補充說道：

      “一般情況下，這已經足夠祂響應你的祈禱了，不過因為一些特殊原因，你在祈禱的時候最好再加上兩句‘您的仆人六元一體，您是靈界之上的皇帝’。”

      他故意畫蛇添足的告訴卡洛兒，那個“隱秘存在”能響應“三段式”的尊名，未嚐沒有暗中顯擺一下的小心思。

      果然，家學淵源的卡洛兒，一聽他這句話就知道了，那位存在是和“永烈陽”、“蒸汽之主”等正神相同位格的真神——最次也是“隱匿賢者”這樣的級數！

      因為隻有容納了唯一性，才能做到“真神唯一”，不會被同一個尊名指向相同位格的其他存在。

      她當然不知道“唯一性”的相關信息，但這並不妨礙她知道，神秘世界，有哪些存在有資格使用“三段式”的尊名。

      於是不免睜大了眼睛看著格萊林特，直看得他莫名心虛了，然後才輕啟櫻唇，展顏笑道：

      “好。”

      ……

      “高維俯視的混沌之子啊……”

      清麗脆生的聲音響起，一個個蕩漾著神秘意味的古赫密斯語單詞從她的嘴吐了出來，回蕩在這個寬闊的會客廳。

      格萊林特的意識陡然被動的拔高，高居於“秩序世界”上。

      不同於到源堡外麵的灰霧開會，現在他的靈體還好生生的待在身體麵，不過沒有了意識，當然也就不能浮現任何想法……旁邊短暫沒有得到回應的卡洛兒，看著“兩眼無神”的格萊林特，眨巴了一下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東西。

      一縷縷好似在泛著黃光的規則之上，格萊林特通過卡洛兒的祈禱光點，審視了一下她的靈體，確認了沒有附著什不好的東西之後，當先尋摸著那一個“不平衡點”，擬造靈體，然後把特倫索斯特拉了過來。

      “午安，殿下，您的仆人特倫索斯特向您致以最尊敬的問候。”

      “好。”

      格萊林特現在並沒有擬造靈體，沒法直接和特倫索斯特麵對麵交流，隻是回蕩了一聲，吩咐道：

      “有個事需要你協助一下。”

      “您請吩咐，殿下。”

      特倫索斯特身體微欠……祂的態度一向擺得很端正。

      格萊林特也從來不知道客套為何物，從他蘇醒新生“混沌之子”記憶的時候開始，兩人的主仆關係就異常明確，十分融洽。

      “協助我把一個信徒的靈體帶上來，注意，不要傷害到她。”

      他畢竟沒有剝奪靈體的辦法，除非哄騙卡洛兒自己把靈體獻祭上來……以兩人現在的關係，那恐怕還是做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