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莉婭回到地下暗室的時候，她價格高昂的所有物靠坐在牆角。

    他似乎意識到掙紮都是無用功，幹脆放棄了抵抗。又或者說他隻是暫時的蟄伏，等待並尋找著下一個逃離的機會。

    歌莉婭倒不是很在意。因為無論是那一種可能，對於她來說都是一樣的。

    她知道那個魔法擁有的力量，確認過它的不容置疑。很快，珍貴的藝術品就會意識到企圖反抗魔法是多愚蠢的事情。

    那種刻骨銘心的疼痛，她經曆過，再清楚不過了。

    女巫的視線在非人生物身上短暫地停留了一瞬，見他重新穿上了那件被她隨意丟在一旁的襯衫。

    也許他在她離開的短暫間隙參觀他的未來的居所，並且從中獲得了一些能算作武器的東西。

    這是她的疏忽。房間唯一的桌子上丟著很多亂七八糟的東西。

    不過，魔法有強有弱，被附著在老舊物件上的魔力沒有一個能夠與“枷鎖”媲美，也沒有一個能比得上她留在所謂身體上的靈魂鎖鏈。它們掀不起什致命的風波。

    歌莉婭的眼神最後還是回到了獵物身上。這不由得讓她想起賬單上那個過分的數字。

    視線從他俊逸的麵容移動到被遮蓋的鎖骨位置，她的耳朵不受控製地動了動。

    衣物隻能遮擋裸露在外的印記，卻無法遮蓋魔法引起的波動，即使他重新套上蔽體的衣物，在女巫眼中依然沒有任何的區別。

    卓爾精靈的血統正在源源不斷地傳達著渴望

    它們今晚該死的活躍，這可什好的征兆。

    歌莉婭深吸一口氣，沿著台階緩步而下，非人生物則緩緩抬起頭。

    她不會忘記他的作用。

    碧綠色的眼眸紮進她的視野，清澈而純潔，像是玻璃製成的一麵鏡子，映照出她緩步走下樓梯的身影。

    絕佳的視力讓歌莉婭從中看到她自己的模樣。

    她是混血兒，卻在外表上完全繼承了父親的黑暗精靈特性。人類母親未能在她的容貌上留下半點的影響。

    為數不多的模糊記憶中，母親曾說，她與她的父親一模一樣。他們都有著寶石一般紫色眼睛和皎潔月光一樣的發色。同樣，她也遺傳到卓爾精靈咖啡豆色彩的膚色與一對越過月色湧動的尖耳朵。

    這些東西本該是美麗珍貴的象征，可搭配上一半人類的血統，就成為了怪物的糅合。

    見過她的人，都喜歡稱呼她。

    雜種。

    歌莉婭站定在萊斯特麵前。

    他隨著她的靠近抬起頭，眼瞳中倒映而出的自己異常的清晰，也因此讓她無法從他的眼神中判斷他此刻的情緒。

    “混血兒。”非人生物盯著她，“你想要什？”

    他的聲音將歌莉婭從過去的回憶中喚醒。她詫異於自己在如此關鍵的時候走神，並將這份詫異完全的傳達給了近處的吸血鬼。

    萊斯特注意她的情緒變化，藏在身後的手不由得緊一分，銀製的刀刃不斷灼傷他。

    可這是他在這個狹小房間找到的唯一能算武器的東西。

    半精靈隻是平靜地打量著他，沒有開口回答的打算。雖然無法通過話語判斷她的想法，但已經開口就不得不繼續，萊斯特隻能硬著頭皮說：“放我離開。以暗之母親的名義起誓，我會答允你提出的一切合理要求。”

    歌莉婭看著他，平靜地開口：“枷鎖無法取下。”她給予萊斯特的回答，同樣提醒她自己。拙劣的出價者在收到貨物的這個晚上犯下一個又一個錯誤。

    她的視線落在銀製的項圈上。

    最理智也是最正確的方式，她應該先嚐試他的鮮血能否做到讓她重新獲得足夠純潔的魔力，然後在考慮是否為他帶上枷鎖。但金發和獠牙蠱惑了她，它們的存在引誘她身體內那一半不穩定精靈血脈，使得她在失去理智的情況下先刻畫了魔法。

    黑暗親和偶爾會引起一些小麻煩。精靈的血脈有些喜歡這個與它同源的生物。

    她的拒絕打消了萊斯特談判的念頭。

    他意識到無論和她說什都是無用的。銀刀才是現在唯一的出路。

    歌莉婭見他安靜下來，以為他接受了現狀。她轉身，朝著一側的長桌走去。

    她將從店找出的箱子放在長桌上。箱子裝著的是一係列的煉金藥劑。

    女巫從工具箱抽出兩根潔淨的空試管，她垂頭注視著木箱子的各種液體，從抽中其中的幾支，按照一定的順序將其緩緩注入到空試管瓶中。

    萊斯特一直注視著她的動作，也一直捏著手中的小刀。

    他沒有力氣再站起來了，不隻是詭譎的咒術，也因為太久沒有進食。

    女巫不會比他好，剛才的衝擊不隻是傷害到了他。萊斯特能夠看出女巫肉體的孱弱。他雖然虛弱，依然擁有可怖的軀體，隻要她給機會，就算被奇怪的咒術壓製，他也能殺死她。

    溶液的顏色一再變化，配合上昏沉的燭火，就像是正在進行邪惡的獻祭儀式。

    她想要用他做什實驗？萊斯特開始猜測他的下場。

    在他聽聞的全部傳說中，卓爾精靈向來扮演著殘忍無情的反派。她們信仰殘暴的神靈，天生與邪惡混亂不清不楚。以至於和她們有關的一切，都與情色和暴力分不開聯係。

    這種異常美麗的生物總是被人用各種與欲望有關的詞匯妝點。

    在過往的記憶，他幾乎從未和卓爾精靈打過交道。因為她們稀少，也因為她們特殊的社會體係。

    卓爾精靈，具有罕見的女尊男卑社會體係。

    因為一些無法改變的因素，他並不受到精靈族群的歡迎，甚至會受到她們的攻擊。萊斯特有些苦惱被糾纏進入莫名的爭端，即使遇到這些美麗的生物，通常也會繞著她們走。

    他對於這種生物的認知都來源於各種豔俗的故事。

    欲望本身並不是肮髒的事情，但講述者的情緒卻為她們宣判了罪責。萊斯特不太喜歡這種感覺。

    她的動作打斷了萊斯特的思緒。

    等到試管的液體終於趨於穩定，歌莉婭的神情放鬆下來。

    她將其中一管放進試管架，拿著另一管朝著獵物靠近。

    昏沉的燭火下，她幾乎與周圍的環境融為一體，隻有銀色的長發過分顯眼。

    萊斯特看著混血精靈靠近，在他麵前蹲下來。

    “把手伸出來。”

    吸血鬼沒動，警惕地注視著女巫。

    “我不想造成流血事件。”歌莉婭盡可能平視他，“這對你和我都沒有任何的意義。”

    反抗隻會造成無謂的傷害。她要為獵物支付高昂的報酬，當然不希望他受到傷害。

    “你想做什？”他重複一次之前的問題。

    歌莉婭解釋：“這是煉金藥劑，作用是加快肌理修複。”不過，她並不確定這種東西對吸血鬼有沒有作用。

    她知道夜之生物能夠自我修複，但造成傷害的是被施加了魔法的白銀。

    “虛假的善意。”吸血鬼睨她一眼，視線移動到散發著奇異氣息的溶液上，“你以為這點施舍的好處就能掩蓋你醜惡的罪行？休想讓我感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