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旅舍後，原本一直追求夜晚睡眠質量的寧淵主動提出把這件事過一遍，讓身為團長的溫璟備感欣慰。

    “屍傀儡分為活人傀儡和死屍傀儡兩種，活人傀儡擁有神智，但和死了沒有什區別。連最起碼的自我與自尊都沒有了，完全淪為別人的工具。”寧淵的語氣淡淡的，沒有什情緒起伏，“死屍傀儡就是會動的屍體，他們連意識和神誌都沒有了。”

    溫璟蹙眉道：“錯的難道不是那個控製他們的人？”

    寧淵意識到自己沒有控製好情緒，沉默了一會後說：“你說的對。”

    “我可以確定顧燃是人類，這說他可能還活著！”說這話的時候，溫璟的目光中流露出一絲欣喜。

    寧淵說：“有可能吧，他們為了偽裝屍體還刻意切割掉了每個靈族身上特有的妖紋，隻可惜妖紋是跟隨每個靈族一生的痕跡，永遠不會消失的。”

    溫璟又問：“在原妖紋的附近注入靈力就可以恢複妖紋了嗎？”

    “準確的說是，隻要身上有靈力波動現象，妖紋就會重新出現，自己也好，別人注入的也好。”寧淵輕輕說，“有些印記是一輩子也抹不掉的。”

    溫璟盯著寧淵認真地說：“我總覺得你對屍傀儡和靈族很有研究。”

    寧淵深吸一口氣：“我曾經居住在噬魂淵附近，那邊可是有不少靈族，知道屍傀儡也不奇怪，很多當地人比我知道的還清楚。”

    溫璟覺得自己的問得有點太急了，趕忙說：“抱歉，我沒有逼問你的意思，隻是覺得你知道很多總是不說出來。你現在畢竟是我的隊員，我說話做事都不會瞞你，所以希望你也能真誠一些，把知道的告訴我……”

    寧淵緊繃的背部一點一點鬆了下來，他對上溫璟的視線：“死屍傀儡需要先把人殺死，在胸口插入特製的契武，然後輔助以靈術和法陣。活屍傀儡需要在活著的時候用靈術和法陣，一般都用身心折磨的方式實現。”

    溫璟沉默了良久，他知道這一句輕描淡寫之下背後還藏著很多的故事：“淩哲是不是看中了你優於常人的自愈能力，所以也想把你製成屍傀儡。”

    寧淵看著對麵的年輕人，明明隻有二十四歲，渾身上下充滿兩種孑然不同的氣質——年輕人的銳氣還有不合年齡的老成之氣。

    雖然平時也有幼稚而令人無奈和忍俊不禁的一麵，但總是給人很可靠的感覺。

    “不是。”寧淵矢口否認，但也沒有多說什，而是直接換了個話題，“一定得把幕後的人揪出來，屍傀儡不該出現在此處。”

    溫璟點頭：“封山之事我安排好了，明天一天都不會有人。”

    寧淵緩緩說道：“我剛剛說的一切你可以報告給總部，包括屍傀儡。一旦人類和靈族真的開戰，屍傀儡一定會成為靈族的戰力。如果真的有君主級別靈族參與，你們最好多加一點人手，他們實力不是開玩笑的。上次秋暝那樣的小打小鬧發生在其他靈族身上的可能性不太大。”

    溫璟一聽驚訝地說：“我差點死在他手上了，你管那樣叫小打小鬧？”

    寧淵歎了一口氣：“不然呢，他真的鐵了心要殺你的話，你甚至撐不到我趕來。四神器之一的斷魂鎖可不是開玩笑的，你想對抗他起碼得先擁有一件金階契武。你上次活下來真得感謝他沒有認真，不然我……”

    “你怎？”溫璟挑起眉毛，帶著幾分笑意看著他，“沒法從秋暝手下救下我？”

    兩人在昏暗的燈光下默然對視著，溫璟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讓寧淵心中一顫，他思索片刻，隻得勸說：“你們糾察堂對於屍傀儡的了解程度太低了，這次任務還需從長計議。”

    “這不是有專家在嗎？”溫璟拍了拍寧淵的肩，然後堅定地說，“就算是真的出現了高階靈族甚至是那個屍傀儡的主人，我都是不會離開的——”

    “溫團長——”

    “我知道你想說什，但是……”溫璟平時看起來有些散漫的眼神變了，滿是驍勇的銳氣，如同鋒利的刀刃一般，“我不能因為恐懼就退縮，這樣我永遠不能超越界限，也不會迅速的成長起來，而且我們糾察堂的義務就是如此，因為勇敢無畏才能發展下去，因為永不退縮才有力量去完成守護的使命。”

    溫璟把問題拋向了寧淵，那漆黑的眸子囧囧有神：“你沒有想保護的東西嗎？”

    或許有的吧。

    多年以前的那一幕幕就像是漫天飄飛的雪花般紛紛揚揚落下，將他環繞在麵，仿佛置身在漫天白雪之中，一眼望不到盡頭。

    “好。”他迎上溫璟的目光，“我會竭力護你周全。”

    那樣認真的目光和虔誠的態度讓溫璟心中湧上強烈的悸動。這個家夥看著什都不懂，可實在太會撩人了！

    他把即將到口的“你是誰”三個字收了回去，隻是說：“那我的安全都靠你了。”

    昨夜的那番對話幾乎持續到了破曉之際，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溫璟覺得整個人都仿佛飄在半空中——踩著飄忽不定的雲朵，站也站不穩。

    顧家家仆遇襲之事顧焰知曉後，立刻前去查看，發現屍體被換成一具靈族的後，當場暴怒，把整個房間徹底封鎖起來，要求徹底排查。

    幾人一大早就前去顧家人的住所協商此事。

    溫璟決定暫時把顧燃可能沒死的消息瞞著：“顧燃身上有有用的地方，所以他們不惜冒著暴露的危險，拋出了一具假屍體，防止走漏風聲，我們先隱瞞此事查起來。”

    寧淵看了溫璟一眼。

    溫璟撇了撇嘴：“有話就說，嘰嘰歪歪像個女人，多學學你的團長，有事就直說。”

    “你不會想了半個晚上才想明白吧，我以為以你的智商昨天看到妖紋就知道了。”寧淵的語氣有惋惜的意味。

    溫璟瞬間覺得自己被對方小瞧了：“反了天了，損團長？”

    “我在誇你，自稱三高的溫團長。”寧淵若無其事地從他身邊走過。

    兩人沒有把昨晚的事情跟黎映解釋清楚，黎映自然是茫然的，那副有些歪的銀邊眼鏡配上他此刻的表情甚至有些滑稽：“什三高？什要聞？”

    溫璟輕哼了一聲，沒有回答他。

    黎映徹底糊塗了，但轉念一想，老大都熬出那重的黑眼圈了，估計是昨晚思考的太過辛苦。想到，他上前一步很貼心地攙著溫璟：“老大，你辛苦了。”

    溫璟反正也懶著自己爬山，順勢半靠著黎映被一步步攙扶著上了山，他故意裝出的慵懶模樣直到寧淵當著他的麵三下兩下翻到了廟頂才結束。

    這回他算是徹底理解寧淵昨晚說“那圍牆很好爬”的真實含義了。

    他拒絕了溫璟和黎映主動施加兩個護體靈術的好意，就順著那寺廟的外牆，輕輕鬆鬆地爬了上去，動作輕巧敏捷，幾乎沒有帶起星點塵土，本人還不帶半點喘氣的。

    冬日的陽光照在寺廟的頂端，把站在上麵的寧淵身上都籠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輝。

    他身著一身白衣，自上而下地看著兩人，黑色的發絲隨著風飄舞起來。

    溫璟與他對視著，恍惚間覺得他置身於雪地之中，而麵前的這個人下一秒就會跳下來，無聲地倒下。

    “老大，寧淵他……是人類嗎？”黎映吞了一口唾沫，震驚地問，“這也太恐怖了！”

    “可能不是……”溫璟抬起頭看著上方那個身影輕輕說，他的眼神不像平時那樣散漫，而滿是凝重與深沉的思索。

    “我也覺得不是，普通人類怎可能順著這種牆麵爬這高！”黎映唏噓不已，“人和人差距怎這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