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說了她的經曆。
她被殺死後,魂魄迷失在命書中,渾渾噩噩。直到蕭雲醒死掉,命書碎裂,亡魂也隨著一齊回到現實世界。
遊魂神誌不清,遇到一個煉魂師將她帶回去,用法器將她煉成了傀,以供驅使。
傀成,她清醒後恢複記憶,便趁著煉魂師不備之時逃了出來。
“那日我逃到妙音門,便是躲避煉魂師。”
春夜說完,撫上自己半邊臉上的傀文,繁複而妖冶。眸光微沉,道:“這是他將我練成傀時,用朱筆一點點畫上去的,顏色由厲鬼的魂研磨而來。”
那段日子,她受盡折磨。但始終堅信一件事,即是既然從那個囚籠中逃出來,那又有何逃不過的?
也許……也許她撐著一口氣,還能見到漪漪。
厲鬼的怨氣每日每夜都在不斷折磨著她。
那疼痛蝕骨,讓她恨不得自我了結之時。她總會將身體縮成一團,喃語著那句:“那風起鶴落、樓閣林立,是……是我們的歸處。”
曲夜春這條命,還給了救她的駱福。而留下的這縷孤魂名叫春夜,她已經死過一回了,這次想為自己而活。
重漪聽完,指腹拂過她臂上的花紋,鬼氣森森,立馬灼傷了她。
一旁的蕭霽安猛地奪回她的手,微微皺眉,訓斥道:“別碰。她還不懂得收放鬼氣,會傷到你。”
可重漪隻是搖了搖頭,溫潤的青色靈力幻化出一隻隻蝴蝶,蹁躚而飛,在她肩頭落下點點星塵,將那紅痕盡數掩去。
她攬住她的肩頭,聲音溫和卻又十分有力,“都過去了,春夜,忘掉那些吧。有我在,以後不會再讓你受傷。”
壹甲任務的風險告破,幾人也一路出了任務點。
謝沉燈答應他們幾個,替他們瞞下此事。他淡漠眼神掃過眾人,墨玉般的眼瞳在重漪臉上停留片刻後,斂下眸中複雜。
聲音極冷:“各位,後會有期。”
鳴九好不容易才從她身側的兩尊大神中擠進來,微笑著問:“重漪妹妹,要不要一起做任務?”
重漪搖頭。
她看向靜立身側的蕭霽安,他雖然臉色極臭,但還是忍不住偷瞄她一兩眼。
以及正單手托下巴,皺眉緊盯著春夜的辛瑒,他好奇心極重:“厲鬼不是魂體嘛,為何還能研磨後上色。”
春夜看他的目光,有點複雜。
這個,她還真不知道。
重漪無奈,她本來是想要待在靈鶴門養傷的,但這三個人留在她身邊,靈鶴門肯定無法久留。
也不必在秘境中曆練了。
她問:“你呢?”
鳴九指尖撥弄琵琶琴弦,對著春夜眉目傳情,頗有暗示意味地說:“我嘛,已經得到想要的東西了,自然也不必再留下。”
“蕭——”
重漪突然想起還有件事沒說,便轉過頭想要詢問蕭霽安,卻突然發現他早已不見蹤影,歎息他神出鬼沒之後,同鳴九一起出了幻境。
迎麵撞上正在場外焦急等待的宋鳴,他一臉訝然,問:“重小姐,你怎出來的如此之早。”
重漪向他道歉後,堅定表達了自己要離開靈鶴門的心思。
宋鳴撓撓頭,麵色微微黯然,問:“是因為謝道君嗎?”
“天大地大,世界廣袤,我還是適合當一個散修。”
陽光下,少女發尾微揚,臉上笑容明媚純真。像是即將展翅翱翔的鳥兒,她的舞台是天地,是自由的。
而非會拘泥在某一處,無法展開翅膀。
這一幕,深深刻在少年的腦海中,久久不能忘懷。
三人在妙音門下麵的城鎮中住下,用的還是宋鳴贈與她的銀兩。
飯後,在房間中重漪聊起半年後中州通往下界的通道。
淩霄還有蕭雲醒的記憶,他睚眥必報,若是知道春夜沒死,定然會再次為難她。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她趁著辛冕打開兩界通道,先回中州。
可春夜並不同意,她說:“我在那個人那學到了很多,他雖然為人乖戾,卻教會我很多。這木偶一術是那人的家傳絕學,加之傀的力量。”
“我要留下,蕭雲醒,。”她低嗤一聲,揉了揉額角,道:“忘了,他現在叫淩霄。漪漪,我同你一樣,我們都恨他,他是個卑劣的人,他必須死。”
“讓我留下來,我要親眼看著他死。”
……
夜冷清清的,重漪獨自出了客棧。來到後方的荒地,夏蟲低鳴,草約有膝蓋高,正下著露水,夜空霧蒙蒙的,圓月高掛,光芒像是灑下一層銀白的霜。
約有半米深的小溪水流清澈,倒映出天上的繁星。她脫下鞋襪,在溪邊的石頭上坐下來。
她緩緩開口,像是在和誰說話:“你還不出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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