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今日之慘相，究其原因，全由我與青龍王一己之私怨而起，致使武林多事，紛爭迭起，南北對立，諸派相爭。武林前輩晚節不保，後輩末進喋血一方，俊傑之士慷慨殞命，而奸巧之人猥行世間，世風日下，人心沉淪，昔日武林鼎盛之景不再，而傾頹之相觀之驚心，此實乃武林百年不遇之浩劫，萬人當做同悲。”

    白虎王朗朗的聲音在會場中盤旋，一時間，全場鴉雀無聲，唯有白虎王悲憤的聲音響徹期間。

    “各位轉頭看一看，多少曾經佇立在諸位身邊的親朋師長如今已是英姿不再，魂銷冥冥？又有多少人屍骨無存，殘魂遊蕩於鄉野之間，哀嚎終日？

    夠了，真的夠了，此等慘劇若再如此繼續下去，中原武林恐就此毀於一旦，如此，我和青龍王俱成萬死莫贖的罪人矣。

    爭端由我們而起，自是當由我們而止，解鈴還須係鈴人，這場擂台比武，就讓它在我和青龍王最後的決鬥中結束吧。

    不論我二人誰勝誰負，希望各位能就此捐棄前嫌，恩怨從此一筆勾銷，還武林一個清淨平和，則我和青龍王雖死無悔，宗門祖師皆含笑九泉也。”

    白虎王著，衝著四方深深鞠躬，久久不曾起身。

    眾人為白虎王的話所震撼，皆是沉默不語，一時間，會場變得無比安靜，落針可聞。

    “青龍王！若你還有一絲良知，還有一絲對於兒郎們的憐惜之情，你就上台來，與我一決生死，結束這場荒謬的戰爭！”

    白虎王起身，對著安坐在台下的青龍王大喊道。

    青龍王微微頷首，剛要起身，一個人影突然自人群中飛躍而出，打斷了青龍王的動作。

    隻見那人一個鷂子翻身登上擂台，絲毫不給其他人話的機會，一指藍鳳凰的方向，大聲道：“白虎王之言誠然有理，然其他仇怨都可以忍，唯有殺父之仇不敢不報，否則，恐先考之靈地下不安，子學有所成卻不能報得親仇，枉為人子。”

    台下眾人一看，登上台者乃是群虎盟中，金鷹幫的少幫主，金嘴爪鍾離梅。他的父親，金鷹幫前代幫主，正是死在藍鳳凰的手中。

    白虎王皺著眉看著一臉倔強的鍾離梅，想要些什，卻不知從何起。畢竟鍾離梅擺出替父報仇這麵大旗，他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反駁，任何人，麵對殺父之仇這般深仇大恨，都不可能隱忍得下去。

    故此，雖然有些不情願，但白虎王還是歎了口氣，遺憾地看了青龍王一眼，隨即走下台去，將擂台讓給了鍾離梅。

    “藍鳳凰，殺父之仇不共戴，今就算是死，我也要與你一決勝負！上台來！”

    鍾離梅一揮鐵爪，向著藍鳳凰大叫道。

    馬達在下麵看得熱鬧，忍不住用手肘捅了捅站在他身邊的殷濤坪：“我，你不打算上台去找藍鳳凰尋仇嗎？我記得你大父也是死在藍鳳凰的手下吧？”

    大父就是爺爺的意思，馬達之所以這，是因為殷濤坪的爺爺，前代銀劍山莊莊主，和金鷹幫幫主，是在同一死在了藍鳳凰的手中。

    如今，金鷹幫幫主的兒子前去尋仇，馬達自然就將自己身邊的這個銀劍山莊莊主的孫子想了起來。

    “我才不上去。”殷濤坪對馬達的揶揄嗤之以鼻：“我從到大，和爺爺過的話加起來也沒有三句，估計爺爺就連我的名字，也未必知道，就算要報仇，也該我的那些叔叔伯伯們去尋仇才是。

    再了，藍鳳凰武功絕世，難尋敵手，對毒的抗性又極強，我就這上去，何異於自投虎口？我才不像那個子那傻，平白地去送死。”

    聽了殷濤坪的話，馬達不禁轉頭去看銀劍山莊的現任莊主，殷濤坪的叔叔——臂銀劍殷晸修。

    隻見他端坐在太師椅上，一邊皺著眉看著台上，一邊用手指緩緩敲打著椅子的扶手，看起來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喂，你叔叔看起來好像在思考什重要的問題。”馬達向殷濤坪聲道。

    “思考問題？我看他隻是擺擺樣子，掩飾自己的心虛，免得要上台挑戰藍鳳凰吧。”殷濤坪不屑地撇撇嘴，一下子就拆穿了他真實的意圖，聽得馬達噗嗤一樂。

    台上，鍾離梅擺好架勢，對藍鳳凰嚴陣以待，藍鳳凰也不著急，慢慢起身，提槍，紅色的綢衣如同靜靜燃燒的火焰，銀白色的長槍好似一條蟄伏的蛟龍，一步一步，在太陽的照射下，藍鳳凰顯得光芒四射，雍容華貴，令人觀之忘俗，忍不住心生膜拜之念。

    血麒麟看著藍鳳凰優雅的身姿，同樣為其吸引，一瞬不瞬地盯著藍鳳凰看，隻覺得藍鳳凰這等人物，當真乃是之驕子，地靈氣皆鍾與她一身，下莫能與之爭，實是千百年才得一遇，世間難有匹敵。

    與台下眾人的目眩神馳相比，此刻站在台上的鍾離梅的感覺就完全不同了。

    雖然藍鳳凰走得很慢，但在鍾離梅的眼中，藍鳳凰卻好似巨人一般，給他帶來一股巨大的壓力，每一步似乎都踩在他的心上，砰、砰、砰……隨著藍鳳凰的腳步聲，鍾離梅感覺自己的心都要炸開了，無比地難受。

    鍾離梅渾身上下汗出如漿，心中清楚，他現在光是抑製自己內心逃跑的**，就已經很吃力了，若是再任由藍鳳凰這樣一點一點地積累氣勢，那等到藍鳳凰來到台上，不用打，他就會被她的氣勢壓至崩潰，不戰而敗。

    所以，為了不至於輸的那難看，鍾離梅果斷揮舞起自己雙手上帶著的如同鳥喙一般的巨大鐵鐮，不等藍鳳凰登上台，便如同一隻大鳥一般，淩空撲向藍鳳凰，試圖趁著藍鳳凰不備，半路突擊。

    這等行為實在是稱不上光彩，就算有著為父報仇的大旗做幌子，群虎盟的弟子們依然不好意思為鍾離梅張口叫好，諸龍聯的弟子更是直接喝罵出口，大罵鍾離梅卑鄙無恥。

    不過誇也好，罵也好，這些東西鍾離梅都不是很在意，隻要能夠報仇，就算是再卑鄙的招式，他也願意用。

    眾人無不屏息以待，等著看藍鳳凰對鍾離梅的這一記突襲該如何應對。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藍鳳凰麵對麵容猙獰地朝自己撲過來的鍾離梅，表情沒有絲毫變化，眼神沒有絲毫的波動，甚至連一步一步踏上擂台台階的節奏都沒有變。

    她隻是慢慢地將自己的長槍舉起，然後皓腕一擰，銀色的長槍如同出海的蛟龍，咆哮著將鍾離梅如若剪刀的巨鐮格擋開，與此同時，鑽入兩把巨鐮之間的空隙中，一槍，直接從鍾離梅的右胸穿過，透背而出，將他如同一隻鳥一般，穿在自己的槍杆上，值得一提的是，盡管瞬息間發生了這多的動作，藍鳳凰登上擂台的腳步卻絲毫未曾停止。

    在台下眾人的眼中，鍾離梅簡直就好像是自己直接撲到藍鳳凰的槍尖上，藍鳳凰什都沒做，隻是抬抬槍，便將鍾離梅穿肉串一般，穿在了自己的銀槍上。

    鍾離梅遭遇重創，“哇”地一聲吐出一大口鮮血，藍鳳凰看都沒看他一眼，隨手一甩，就像是甩開一個垃圾一般，將鍾離梅淩空甩出，甩向金鷹幫的方向，紅色的血珠的陽光的照射下，閃耀著晶瑩剔透的紅色光芒，如同琥珀一般，淒美而豔麗。

    看到這一幕，無數人下意識地吞了一口口水，看向藍鳳凰的眼神變得比以前更加敬畏起來。

    江湖聞名的金鷹幫少主，金嘴爪鍾離梅，在藍鳳凰的手下，居然連一招都走不過去，便重傷垂死，這藍鳳凰，武功比傳聞中的要更加聳人聽聞。

    金鷹幫的幫眾一擁而上，接住少主飛下來的身體，忙不迭地開始為少主止血療傷，台下一陣騷亂。

    做完了這多事，藍鳳凰依然在向台上走著，就好像她剛剛不是打敗了一個人，而是伸飛了一隻撲上來的蒼蠅一般，自始至終都沒有收到絲毫的影響。

    血麒麟看著藍鳳凰的身影，似有所悟。

    她從一開始，就不是因為鍾離梅的挑戰而登上擂台，她登上擂台，是因為她自己想要挑戰別人，而這個人是誰，再清楚不過。

    藍鳳凰走到擂台中間站定，血麒麟也跟著默契地站起身來。

    “血麒麟，我奉師父之名前來取你性命，你可敢登台，前來與我一戰？”藍鳳凰用長槍一指血麒麟，聲音傲然，一如往常。

    “有何不敢？”血麒麟微微一笑，毫不畏懼地大步上前，拾階而上，眨眼間，便站到了藍鳳凰的麵前。

    藍鳳凰的槍尖始終直指這血麒麟，直到血麒麟站到她的麵前，她的槍尖也隨之穩穩地停在了血麒麟的鼻子前。

    鋒利的槍尖在陽光的照射下，和藍鳳凰的雙眸一樣，閃爍著寒光，似乎下一刻，這根長槍就會咆哮而出，像是剛剛貫穿鍾離梅一般，貫穿血麒麟。

    然而血麒麟對於近在咫尺的槍尖卻好似渾然不見一般，將自己始終背負在背後的雙手緩緩放下，指尖微微搓動，也不知做了什動作，指間便現出了一大把暗器，同樣反射著花花綠綠的不詳的光芒。

    本來，暗器是不應該如此明示於人的，但麵對藍鳳凰，血麒麟卻是打破了使用暗器的鐵則，隻為了告訴藍鳳凰，他會堂堂正正地用這些暗器與她一決生死，絕不反悔。

    藍鳳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血麒麟，血麒麟也毫不示弱地與其對視。

    現場的氣氛在兩人的對峙間變得凝結起來，台下的眾弟子更是連大喘氣都不敢，生怕一個聲響打擾到二人的氣勢。

    時間一點一點地流逝，在炙熱的陽光下，兩人如同兩尊雕像，一動不動，台下弟子看得緊張，連自己頭上滾滾而落的汗珠，也不曾揮袖擦掉，生怕自己錯過了兩人交戰的一幕。

    最後，還是藍鳳凰的槍先動了。

    隻見藍鳳凰嬌軀低伏，手中長槍猛然顫動，槍頭抖動，如同萬朵梨花同時綻放，又好似千條蛟龍齊齊出海，一時間，漫俱是槍影，血麒麟身處其間，就好似要被狂風驟雨淹沒一般，根本避無可避，逃無可逃。

    藍鳳凰不動則已，一動便是石破驚，地為之變色。

    然而就在藍鳳凰動的一那，血麒麟也隨之動了起來，點點的金光帶著刺耳的蟬鳴，穿透無數銀色的光影，在狂風驟浪中穿梭，就好像永不屈服的海鳥，在海浪間振翅高飛。

    台下眾人皆是努力地睜大雙眼，試圖在兩人交手的時候，看清楚兩人的招式，然而，兩人的動作太快了，台下的眾人除了看到一大片模糊的影子並一陣接著一陣的噪聲，根本什都看不清，有時候連兩人的身影都捕捉不到，更別提招式了。

    片刻過後，兩人突然同時停手，漫的槍影和金光俱是消失不見，就好像巨浪滔的海麵突然被一隻看不見的大手強行抹平一般，剛剛的喧鬧與殺機皆已消失不見，血麒麟和藍鳳凰再次回到了動手前的對峙場麵，一切就好像從沒發生過一樣，台下有人甚至忍不住在想，自己剛剛是不是產生了錯覺。

    兩人沒有人倒下，也沒有人受傷，地上也沒什血，這讓一心想看看血麒麟與藍鳳凰到底孰弱孰強的台下眾弟子倍感失望。

    然而，兩人之間的交鋒終究還是有結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