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王一等人的大象之旅在眾人到達雲南名城昆明後，就宣告結束了。

    這不比南蠻叢林，樹林稀少且人口密集，雖然有很多蠻族的人出入其間，但同時，雲南也有著更多的漢人。

    有很多人並沒有見過大象這種奇異的動物。

    城池是漢人的下，叢林是蠻人的樂園，這是這的百姓心中的常識。

    若血麒麟等人騎著大象闖入城池，絕對會在城中引起軒然大波。

    於是，為了不過於引人注目，血麒麟一行人換上了中原司空見慣的馬車，開始繼續前行。

    血麒麟的精神很健旺，從圾悚燥啼山出來到現在，愈發地明顯。這一點，不隻是王一察覺到了，就連其他人也都隱隱有所感覺。

    他在這一路上，盡一切的可能，向王一的腦袋灌輸有關毒的知識，似乎是在與老搶時間一般，一顆都不肯停歇，即使是到了人煙密集的昆明，血麒麟依然一點向外看的興趣都沒有，滔滔不絕地向王一著手的奇異兵器。

    “這種有著三個鋒刃的兵器並不是刀或者斧頭，而是在比南蠻更遠的叢林中的野人用的一種暗器，他們稱之為血狸鏢。

    因為這種像是斧頭一般的厚重刀刃，這種暗器的力量很大，足以破開一般的皮甲，直接將人梟首，最恐怖的是，它和金蟬鏢一樣，可以回旋，若是高手的話，可以利用這個暗器手柄的弧度，將這個暗器無限地擲出收回，令人防不勝防。”

    雖然血麒麟講得很賣力，但是王一的注意力卻無法集中，一件讓他十分在意的事情，在不停地幹擾著他的思緒，讓他情不自禁地屢屢向外看。

    “你在擔心外麵那些跟蹤我們的人？”像是看穿了王一的想法一般，血麒麟將自己的講解停住，溫聲向他問道。

    “呃……您怎知道？”現場走神被揭穿，王一有些尷尬地笑了笑，卻還是忍不住用眼睛的餘光去瞟馬車周圍影影綽綽的身影。

    “嗯，因為他們的行蹤太明顯了，從我們一出叢林就像蒼蠅一樣貼過來，想裝作沒看到都不行。”

    “從那時候開始就已經跟過來了嗎？”王一詫異地看著血麒麟，他一直以為，這些人是從他們到昆明才開始跟蹤的。

    “嗯，一開始這些人還有些忌憚，畏畏縮縮的，越接近昆明，這些人的膽子就越大，到現在，這些人都已經懶得隱藏自己的身影了，連你這種外行都看得出來我們被跟蹤監視了，看來，我們離無量派的老巢不遠了。”

    血麒麟一邊低頭打量著自己手上的指甲，一邊有些閑散地，不緩不急地著，語氣輕鬆，就像在一隻蟲子，而不是人，顯得很是優雅從容。

    但王一卻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了一絲不屑，一絲傲慢還有一絲隱隱的殺機。

    王一心中忍不住顫了一下，他知道，血麒麟已經被惹惱了，此行怕是已經不能善了。

    “您會殺光無量派的人嗎？”王一仗著膽子問血麒麟。

    雖然無量派有五百多人，而他們隻有幾個人，看起來似乎他們是弱勢的一方，但王一心中很清楚，用人數衡量戰力的標準，對於他們來並不適用。

    血麒麟身為下第一高手，昔年在江湖上縱橫一時，掀起無邊殺戮卻無人能製，武功之高，不可以常理論，若血麒麟真的要血洗無量派，無量派怕是就算不被滅門，也要元氣大傷。

    “且觀他們態度而定。”血麒麟語氣平靜地道。

    王一心中泛起一絲寒意，不敢再多問，血麒麟似乎也失去了授徒的興趣，在馬車中開始閉目養神。

    時間在兩人的無言中緩緩流過，不多時，馬車外傳來黑老恭敬的聲音。

    “主人，我們到地方了。”

    “已經到無量派的山門了嗎？”

    “是，有很多無量弟子前來迎接，似來意不善。”

    “他們的頭頭呢？”

    血麒麟所的頭頭，毫無疑問，指的就是無量派的掌門人，將西南大地上赫赫有名的門派掌門稱為“頭頭”，血麒麟對其不屑的態度一目了然。

    黑老馬上就明白了血麒麟的意思，在馬車外答道：“稟主人，並沒有發現無量派掌門的身影，這些弟子的領頭人好像是他們的外堂堂主。”

    “那你去將這些臭魚爛蝦打發了，不見到他們掌門，不必再來擾我。”血麒麟的聲音不見一絲波動，似乎無量派的一切，在他的眼中都無足輕重。

    王一在一邊默默地看著這一幕，再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什叫做“下第一高手”。

    “是。”黑老先是恭敬地朝著馬車躬身行了一禮，然後轉過身來，麵上的謙恭的表情一變，以一種嚴峻冷酷的表情，居高臨下地對著不遠處的無量派眾弟子倨傲地道：“憑你們的身份，沒有資格打擾主人的休息，叫你們的頭頭出來恭迎，若是我們到達山門前，還看不到無量掌門的身影，不必主人出手，老朽就教訓教訓你們。”

    站在黑老身後的五毒中的三位，黑蜈蚣，紅蠍，青蛇讚同地點著頭，麵露不善地看著無量派的人。

    無量派的眾弟子聽到黑老如此目中無人的話，無不麵露氣憤之色，尤其是領頭的外堂堂主金劍飛虎和副堂主何萬，更是麵色鐵青，看著黑老的目光中透著寒意。

    他們接到的命令並不是迎接血麒麟，而是來試探了一下血麒麟的底細，給其一個下馬威，若對方不識相，就直接開戰。

    沒想到還沒等他們發難，自己倒是被先氣了個半死。

    自家掌門在對方的嘴，好像變成了如同青皮無賴一般的混混頭子，簡直欺人太甚！

    飛虎眼睛一瞪，就要直接與黑老翻臉，卻被何萬一把拽住衣角，搶先一步上前道：“奉敝派掌門之命，在下前來問詢諸位，貴主人尊貴之軀，何不居於南蠻安享諸部落之供奉，而履中原之地？且貴方與我派並無深交，諸位此次前來敝派，敢問所為何事？”

    這一番話講出來，雖然表麵上看起來，何萬的話可謂是恭恭敬敬，有禮有節，可其中卻是綿藏針，暗藏鋒銳，來去，無非是表達了三個意思。

    第一，這不是你們的地盤，想要作威作福，回你們的南蠻去；第二，兩派無深交，無量派雖，但也不可輕辱，言語間，將自家掌門與血麒麟並列；第三便是責問了，無緣無故，闖我山門，若是不肯乖乖退去，無量雖弱，但也不怕與你們一戰。

    如此滴水不漏地與黑老針鋒相對不落下風，不得不，這何萬不愧是代表無量派多年與江湖各界人物交鋒的老狐狸，經驗可謂豐富。

    “你是何人？”黑老不悅地冷哼一聲：“你不配與我話，主人的意圖也不是你能問的，叫你們的頭頭出來，莫不是挑撥參與了南蠻部落內部的爭鬥後，就心虛地藏起來不敢見人了？

    告訴你們，此事你們的頭頭不親自負荊請罪，給我的主人一個交待，此事沒完！

    伏地認罪，主人心情愉悅之下，尚可保你們全屍，若是狂悖無禮，還妄圖狡辯，主人就讓你們嚐嚐萬毒蝕心的滋味。”

    話間，黑老睥睨地看著在場的眾人，似乎無量派的弟子，在他的眼中不過是犬羊之屬，隨時都可以任憑他生殺予奪。

    此言一出，別是其他城府尚淺的無量弟子，就算是心機深沉的何萬，都忍不住怒火中燒，生性魯莽的飛虎更是發出一聲咆哮！

    “老匹夫！我看你是活膩味了！在南蠻被那些野人崇拜久了，真以為自己是神了？！可笑！

    血麒麟不過徒有虛名之輩，欺世盜名之徒，真以為下人都怕你們？！你們也就騙騙未開化的蠻人尚可，這雲南的地界，可不是你們能撒野的地方！”

    飛虎此時隻有三十幾歲，正是壯年，血氣奔湧，平時好勇鬥狠從不肯服輸，對於傳中的血麒麟，他也沒什敬畏之感，在他看來，二十年，足以讓一個高手垂垂老矣了，若是他飛虎早生二十年，血麒麟未必就能強過他。

    此時就算是何萬再怎拽飛虎的衣角都沒有用了，因為飛虎的話，黑老原本就黝黑的臉，變得更加黑紅發亮，顯然已經是怒極難忍。

    “跪下！”黑老突發一聲怒喝，手指一指飛虎。

    隻見剛剛還怒發衝冠，絲毫不肯退讓的飛虎，突然隨著黑老的話，雙膝一軟，跪倒在地，原本一直高高揚起不屑一顧的頭顱，也無力地垂了下來。

    緊接著，整個人的上半身都趴伏到了地上，無聲無息地就那失去了生機。

    見到如此清醒，剛剛還有些嘈雜的場麵，頓時安靜了下來。

    無量派的眾人，沒有一人看清楚飛虎是怎死的，看起來，真的就好像是黑老言出法隨，一言喝死飛虎一般。

    無言的沉靜中，一種驚悚的感覺開始在眾無量弟子心中蔓延開來。

    他們都在害怕，如果黑老接下來又看著誰一聲跪下，自己會不會也同飛虎一樣，莫名其妙地就死了。

    黑老看向何萬，何萬微微一抖，心虛地轉過目光，不敢與黑老對視。

    黑老環視眾人，眾人紛紛隨之轉頭，皆不敢正視黑老的眼睛。

    見到眾人如此無膽的樣子，黑老發出一聲不屑的嗤笑：“老朽現在要隨同主人上山，去拜會一下你們的山門，你們自去稟報你們的頭頭，若是一炷香之內，還見不到他前來迎拜主人，莫怪我們今日血洗無量派！”

    著，黑老就引領著血麒麟的馬車緩緩朝著無量派山門的方向駛去，在場的眾無量弟子，包括何萬之內，無不神態僵硬，眼睜睜地看著馬車像他們靠近，身體卻動憚不得。

    見眾人像是雕像一般僵立在那擋著路，黑老皺了皺眉，像是趕蒼蠅一般厭煩地揮了揮手，無量弟子中不知是誰發出一聲驚叫，於是，眾人慌忙逃命，作鳥獸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