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動”，睡夢中的聲音一下子將晏清驚醒。

    晏清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踩起拖鞋向廳走去。

    “爸，媽呢？”晏清探頭看了看四周，平常全職在家的媽媽不見身影。

    “家有女兒初長成，隻惦記媽不問爸”，晏民江小口小口啜著茶，眼睛不移移開手中的報紙，做了個展眉的動作，故意輕輕歎息了一聲。

    “哪兒有？父親的養育之恩我一直銘記於心？”，晏清故意哼哼唧唧，向父親撒嬌。

    “你媽媽去醫院看外婆了”這招果然見效。

    “外婆的心病又加重了？”晏清一下子清醒過來。

    “也不一定，就是定時去複查”

    “那就好，那就好”，晏清低喃著，不知道在安慰著自己還是爸爸。

    現在距外公去世已經有7年了，外婆還是活在外公在世的幻想中，每天擺上兩副碗筷，邊吃邊和對麵的“外公”聊著今天王婆的菜炒得怎樣，李叔的魚賣得好不好。這兩年隨著年齡的增長也進入了阿爾茨海默病初期。

    “那我吃完飯叫上珂珂一起去醫院看看外婆吧！”晏清自顧自地說著。

    日頭高照，卻擋不住涼風習習，轉眼已入了秋。

    公園長椅上坐著一個紮著低馬尾的女孩兒，不停地抬頭望向那條長滿各種花的小路，身影略顯單薄。

    “晏晏”，從學校跑過來的董珂喘著大口氣喊著晏清，一路小跑到晏清身旁。

    穿著一身米白色無印花連衣裙的晏清站了起來，一陣冷風襲來，她裹緊了身上的開衫。

    她們交握住了手，齊向醫院走去。

    “外婆怎樣了？”董珂捏了捏晏清的手心。

    “應該沒問題，隻是定期檢查”，晏清的語氣還是略顯不安。

    “外婆見到你一定會很開心，就會很快好起來了”董珂安慰道。

    “我的小燕子飛來看我了”外婆站了起來抱了抱晏清。

    “是呀，外婆想我了沒有？”晏清作勢像燕子一樣撲棱著兩個胳膊，然後拉著外婆坐下。

    “有沒有給我帶好吃的啊，像老張家的小兔子糖人”外婆突然降低了語調，攀在晏清耳邊說悄話話。

    “老張說等你回去了免費送你，不過他要你親自去取哦，等輸完這瓶點滴，我陪外婆一起去好不好？”

    “好”外婆滿心歡喜地答應著。

    “喲，鄰居家的小冉也來看望我老太婆啊？”外婆指了指立在一旁的董珂。聽到這句話的晏清瞬間就紅了眼。

    “是呀，外婆快快好起來啊，我十分想嚐嚐你的手藝，媽媽說你炒的麻辣豆腐老香啦！”董珂接著外婆的話聊著起來。

    “那可不，我年輕的時候就是靠著這雙手征服了你外公，他呀，胃口刁鑽……”

    外婆還是沒出幾句就聊起了外公。

    倚在一邊凳子上看她們聊天的晏清不知何時把頭發散了下來，下垂的頭發散落在頭的兩側，她低著頭偷偷抹掉了憋不回的眼淚。

    “阿姨”

    “珂珂怎也來了？”

    “陪晏晏，陪外婆，陪阿姨”，董珂軟軟地說。

    外婆安詳地躺在病床上，眼窩深深地凹了下去，眼瞼下垂，褶子無情地在臉上劃拉著，幹癟的皮膚給人以深深的刺痛感。

    窗外不知何時已經淅淅瀝瀝下起了下小雨，寒風摧殘著大地，幾朵茉莉花凋敗在院中，任意地隨風搖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