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得了賀一洐認定，唐焰最後一點陰霾也都煙消雲散。大少爺一向說一不二，哪做的出耍賴的事兒。

    真好呀不是嗎，他還可以繼續與賀一洐做朋友，這比什都讓人開心。

    看過日出，唐焰帶賀一洐找了家麵館，呼嚕嚕三碗麵下肚，神清氣爽。賀一洐吃飯的時候就叫了人過來，等之後就帶唐焰去西城監獄。

    “那我自己回京市，你在這多留幾天，好不容易來了多和爸爸見幾麵。”

    “嗯。”知道賀一洐一定找了門路讓他能跟唐有強多相處，唐焰沒問，心很感激：“你跟家人鬧翻了也別硬強，他們都是愛你的，不管怎樣回家了跟家人好好談談。”

    賀一洐不接茬，唐焰知道他肯定沒聽自己的，也隻好笑笑：“不像我這樣，以前也不覺得我爸多好，他性格很軟，被人欺負也笑算了，外人總是踩一腳——”

    賀一洐拳頭都捏起來。

    “——這樣我媽才會離婚，真分開了，才知道所有的缺點在愛麵前算不上什。”

    少年笑意很淡，如今連一絲一毫的悲傷都窺不見，往事好像從未在他記憶產生什影響，隻有賀一洐感到疼痛。

    就是太過清楚的知道，每每觸及，都會細細密密地，一刀一刀地淩遲自己的心。

    “好，我聽你的。”大少爺垂眸，從今往後，這種事都不會發生。

    因為語氣過於鄭重，反倒讓唐焰很不自在：“沒什聽我的，你聽你自己的就行。”

    “嗯。”

    兩個人在麵館分開，各自去到自己的目的地。坐在賀一洐安排的車上，唐焰看著天空，總覺得心跳得厲害。

    賀一洐下午才回了宅子，肖東早急得不行，昨天對他還有肖夢染一頓盤問，今天不知道發生了什氣氛更奇怪了，平常端莊有禮做什都遊刃有餘的婦人一臉風雨欲來，陰沉得可怕，於是肖東看到賀一洐回來趕緊在花園就攔住人。

    “這次你得小心點，家人為你跟唐焰生了大氣。”肖東其實也很奇怪，唐焰到底何德何能讓賀一洐跟家人鬧掰，隻是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賀老夫人一直等著你，可千萬別吵架，她……”

    “知道，不會吵架。”賀一洐拍拍肖東的肩膀，徑直繞過他進了門。

    這語氣平靜地好像大年夜當所有人不存在甩臉就走的不是他一樣，肖東真的被神奇壞了，按小舅爺昨天的脾性，他還以為自己說這話根本都不會理他的呢。

    賀母的確在等賀一洐。

    從林笑、肖東、肖夢染的敘述她昨天就覺得非常不可思議，自己這個兒子是她四十幾花了好大的勁生下來的，從小捧在手心長大，知子莫若母，賀一洐到底什樣她最是了解。

    六歲的時候賀一洐就將看不順眼的小朋友從二樓推下樓梯。

    十歲的時候她在賀一洐的床底下發現了丈夫的槍，從此賀一洐再也沒讓她進過自己臥室。

    十二歲就學會騙對他有好感的女同學互毆打架，自己在一旁看戲。

    冷血、暴戾、無同理心，所有黑色的負麵詞匯都可以是賀一洐的代名詞。就算是家人，也是用了多少年才讓賀一洐劃歸成自己人，能讓賀一洐維護，也並非是因為多愛，隻是不允許有人欺辱到他跟前。

    心理醫生告訴她，反社會人格的親情，是一種病態的占有欲，絕對不是愛。

    唐焰算什東西？陌不相識到結識才不過幾個月，就在他心中占了那重的重量，這很不對。

    賀母年輕時是真正的名流小姐，容貌地位學曆都是一流，嫁給年紀比自己大那多的賀師，甚至不計較賀海這個非婚生子，才讓自己走上如今這樣的地位，是她頭腦就比一般的名門閨秀更好。她能從一切蛛絲馬跡中看到別人看不到的，省狀元預備役的肖東都比不過。

    而在管家將賀一洐在海市的情況很快打聽清楚，事無巨細地向賀母匯報之後，她心中的猜測便越來越明晰，也越來越恐懼。

    “阿洐，你現在是不是能感受到什叫做喜歡。”

    在賀母插花畫油畫的茶室，母子二人一坐一站，分別在陽光和陰影下，昨夜大雪滿京市，窗外一片純白，安靜得不像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