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賀一洐並沒有像賀母所說隻能躺著,但也好不到哪去,背後全是傷,肋骨裂了一根,日常活動還是有些麻煩,時不時牽到痛處他還沒什反應賀嵐賀錦可是心疼得很。兩個姐姐怕他在家憋壞了,送過來不少樂高還有碟片。
漆黑的音影室正放著上世紀的無聲電影,黑白畫麵小個子留一撮小胡子的男人是公認的世界喜劇大師,可在他麵前的這個觀眾卻沒有哪怕笑一次。
光影變幻,隻有眼眸是暗的。
趴在賀一洐手邊的吉祥豆盤成球,發出細微的小呼嚕。
賀母在這個時候給他打來電話,閃爍的屏幕嘈雜的鈴聲打破一室寧靜,吉祥豆嚇了一跳,賀一洐安撫地摸著貓頭蹙眉掛掉,再撥來,他又掛掉。
這段日子賀母對他很憤怒,賀一洐知道她還是為自己喜歡一個男生的事耿耿於懷,既然改不了那也沒有辦法聽她無謂的教育,不想知道是什事,左不過是些無關緊要的雞毛蒜皮,賀母反複打了幾次賀一洐煩躁摁到關機鍵,屏幕又再一次亮起,這次是“焰”字閃耀跳動在他掌心。
賀一洐鬆開手指,蹙緊的眉頭也在無意識間鬆開,等到鈴聲快要消失的最後一刻才劃開手機拿到耳邊。
那邊傳來呼呼的風聲還有喘息聲。
他在跑。用力的跑。但,為什要跑?有什事是需要他一邊跑一邊給自己打電話?
修長手指握緊手機,賀一洐努力平靜:“怎?發生了什事?”
感受到主人不平常,吉祥豆這下真的坐起來,用腦袋在賀一洐手臂蹭蹭安撫,可他假作的平靜還是不過一瞬間。
“是不是有人找你麻煩。”
“你在哪,我去找你。把地址發過來。”
“唐焰!你說話!”
急促的車喇叭聲叫賀一洐心揪在一處,經曆過徐建新,他沒辦法將唐焰當做初次見麵時那個比他還颯的小霸王,總以為這個人一碰就會碎,怕他出事怕他難過,怕他都不知道的未知,就在賀一洐倉皇站起身,唐焰的聲音才傳過來。
細小地帶著試探、委屈、難過和難以察覺的勇氣。
“我想要見你。可以……嗎?”
賀一洐無聲吐氣:“地址。”
小公園形容蕭瑟,冬天沒什人,除了幾隻無家可歸的流浪狗,再就是蹲在花壇上的唐焰,少年耷拉著腦袋,沒穿那身暖暖和和的紅羽絨服,今天的他應該打扮過一番,深藍的毛衣外套是他沒見過的,嶄新又漂亮,隻是如今亂糟糟裹在身上,薄得能見到他肩胛骨的輪廓。
精心喂了幾個月的小孩,還是瘦成這樣。
斂回視線,賀一洐走到唐焰身邊坐下,隔了半米距離。不過於疏遠也不過與親密,這是他界定的朋友的距離。
可剛坐下,胳膊便靠過來溫暖的熱源,唐焰緊緊挨著他,就好像寒冷極地的帝企鵝幼崽,用毛茸茸的肚皮翅膀與同伴互相取暖。
在賀一洐的記憶,一切都是黑白的,隻有唐焰是鮮活的火色,像個小太陽。
“是發生了什嗎?”
“賀一洐,大年三十那天你做了什?”
兩個人同時開口卻又同時沉默,最後賀一洐還是偏過頭去不看他:“和家人吵架,跑出來,然後遇到你。”
“那之前呢。”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
唐焰並沒說話,隻伸出手在他後背上摁了一下,果不其然聽到悶哼。整塊背的烏青沒好,這點傷對賀一洐來說不算什,隻是太猝不及防沒忍住。
已經知道答案,唐焰收回手,也轉回頭,聲音沉悶:“嗯,我都知道了。”
賀一洐嘴巴拉成直線,有些心煩意亂。隨意垂在膝頭的手捏緊又鬆開,也不管自己有沒有傷生沒生病,拿出煙盒彈出一根叼在唇間。可還沒有再拿出打火機,嘴的煙就被唐焰抽走,少年隨意夾著煙:“這支給我吧,我也想試試。”
“敢抽試試。”賀一洐憤怒從唐焰指尖抽回,將它扔到地上,用腳碾碎:“你才多大。”
“為什覺得我小,明明和你一樣大。”
“你沒成年。”
“那成年了就可以做很多以前不可以做的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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