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衍其實就在王府。

    可一向憂國憂民的他，不再關心這些了。

    因為，他心愛的人，陷入了長眠。

    甄珠不吃不喝，已經昏睡好久了。

    久到過了年、錯過了她大姐的婚期、她小腹悄然隆起——那孕育了一個小生命，已經三個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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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這長的時間過去，她卻像是深陷於美夢中，遲遲不願醒來。

    “傻丫頭，你怎能發那樣的毒誓？”白衍握著她蒼白無血色的手，送到嘴邊親了又親，“用你的命，換我的命。可若是沒有你，我活在這世上，又有何意義？”

    真的好傻！

    白衍麵容枯槁，眼眶深陷，一頭墨發，竟有大半都發白了。

    這些日子，他日夜守著甄珠，生怕自己一眨眼，她就斷了呼吸，他不敢閉上眼休息，就一直睜眼看她，幫她擦身、跟她說話。

    他很疲憊，但他並不覺得這是煎熬。

    人在就還有希望。

    人若沒了，那才真的是天崩地裂、日夜無光。

    如果她真的醒不來，他就這一輩子守著她。

    隻要她還有一口氣在，他都不會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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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丫頭，你不讓我吃避子湯，說你自己有法子避的。可現在看來，你的法子失效了。”

    他的大手，愛憐的撫上她的小腹，“這小子，他不打一聲招呼，悄無聲息來了。來得還真不是時候啊。

    不過，他倒也爭氣，你睡著了，他自個兒乖乖的成長。你得比他更爭氣，把他帶到這個世上，咱倆一起陪著他長大，好嗎？”

    甄珠睡顏安詳。

    若不是看到她胸口的起伏，他會以為，她已經不在了。

    白衍眼眶微紅。

    他找來一把梳子，一遍遍的，慢慢的梳著她的散在枕上的長發。

    她在邊境呆了將近一個月，沒有地方洗澡，頭發油膩到能擠出油來。

    回來後，他細細幫她清洗。

    洗出來的水又髒又黑，換了三四回，才算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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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上也是。

    解開衣服時，臭熏熏的，十足十的一個小泥人。

    他抱她進洗澡桶，搓出一團又一團的泥巴。

    也虧得她睡著，不然她瞧見自個兒這埋汰，可要臊死了。

    這之後，隔天給她洗一回澡。

    這樣她醒來的時候清清爽爽的，心情也美。

    白衍摸了摸她依然光滑有彈性的臉蛋，湊過去親了親，便又認認真真的給她梳頭。

    嘴在喃喃：“一梳梳到尾，二梳白發齊眉，三梳兒孫滿地……”

    這是姑娘出嫁時，那全福婆子總要說的。

    他不記得在哪聽人說起過，便記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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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他還沒等到許她一場婚宴，她就睡著了。

    “丫頭，快快醒來好不好？我等不及要娶你了。”

    甄珠依舊沉睡。

    屏風外的薄荷與麥冬聽著王爺絮絮私語，淚水模糊了眼睛。

    她倆忍不住，走到門口，嗚嗚的哭著。

    心好難過。

    為了夫人，也為了王爺。

    夫人一睡不醒，王爺也日夜不能寐，茶飯不思。

    夫人那好。

    王爺對她也那溫柔、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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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府上的人都說，王爺和夫人是這世上最般配的一對。

    這世上也沒有一個男子，這愛著自己的夫人。

    這沉甸甸的一份感情，難道就這無疾而終了嗎？

    老天爺，他們情比金堅，海枯石爛，都不能感動你嗎？

    求求你讓夫人醒來吧。

    若夫人活不了，她肚子的小少爺，還有王爺，隻怕都活不成了。

    ……

    甄珠身處在一方白茫茫的世界，如孤魂一般飄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