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薇薇再次醒來，已身在病房。下午三四點鍾的光景，外頭陽光正燦爛，穿透幹淨的玻璃窗照射進來，病房光線充足。

    鼻子聞著淡淡的消毒水氣味，她耳邊傳來卓菲略帶驚訝的聲音:“你醒了呀？有沒有感覺哪兒不舒服？”

    她緩緩睜開眼睛，隻覺身體發軟無力，掙紮著要坐起來。

    卓菲伸手過去幫她一把，還把床頭的白色枕頭豎起來，讓她可以舒舒服服地靠在枕頭上。

    等她坐好了，卓菲從一旁的桌上拿起個保溫杯，擰開杯蓋，遞過去給她，說:“這是我剛才買的紅棗桂圓茶，你喝兩口。醫生說你血糖低，才會發暈。”頓了頓又說:“醫生還說，懷孕初期很容易血糖低，不能不吃東西。出入最好找個人陪著，這樣如果頭暈的話，也有個人照應。”

    鄭薇薇接過保溫杯，不冷不熱地說:“謝謝”，低頭喝了兩口紅棗桂圓茶。

    無話，氣氛陷入沉默的尷尬。都是因為兩人之前發生過許多小小的摩擦，這時候單獨相處，雙方都有點不自然。

    為了緩和氣氛，卓菲看著鄭薇薇，笑著說:“恭喜你，大嫂，原來你有了快三個月了，我今天才知道。”

    鄭薇薇喝茶的動作停頓，鼻尖湊在杯口上，杯子冒出來的熱氣觸到的是她的鼻尖，她的眼睛卻莫名濕潤了，隻聽她輕聲說著:“我懷孕的事兒，你是第一個知道。”

    卓菲吃了一驚，還沒來得及問出為什，又聽鄭薇薇說:“我故意瞞著他們，你不要跟他們說。”

    鄭薇薇口中的他們，自然指的是任卓瀚和任天夫婦。

    卓菲不敢隨意答應，要先問清楚:“為什？”等待答案的同時，她已經在心設想了幾種可能性。難道鄭薇薇不想要這個孩子？難道她還是想離婚？抑或她是丁克一族，不願生孩子？又或者，鄭薇薇肚子的孩子不是哥哥的？所以才要瞞著哥哥和父母？

    越想越不堪，卓菲不禁搖了搖頭。

    鄭薇薇看著卓菲，猶豫著。一方麵，她不想告訴卓菲她的想法，她從來不認為她可以跟卓菲像閨蜜般傾訴心話。另一方麵，她又覺得她的想法坦坦蕩蕩，既然卓菲問了，告訴卓菲也無妨。於是，她剛剛恢複一點血色的嘴唇動了動，緩緩吐出一句話:“因為我還沒有決定，到底要不要生下這個孩子。”

    卓菲又吃了一驚，脫口而出:“為什要做決定？你不喜歡孩子嗎？還是哥哥不喜歡孩子？”

    “不，我喜歡孩子，你哥哥……他也喜歡。”想到任卓瀚，鄭薇薇酸酸一笑，眼淚不由自主滑出眼角。

    她跟任卓瀚都喜歡孩子。但是他們從來沒有計劃過要孩子，這次懷孕，完全是一個意外，是在她毫無心理準備的情況下發生的。任卓瀚至今都不知道，她也不打算讓他知道。最起碼在她理清楚他們的關係之前，她不想讓他知道。

    “你哥哥不喜歡我，遲早他會跟我提離婚，我不希望孩子會成為他的顧慮。”鄭薇薇一肚子的苦水，化作眼淚源源不斷湧出眼眶。

    卓菲擰眉望著鄭薇薇。以往鄭薇薇在她麵前，總是充滿敵意，絕對不會流露出自己軟弱的一麵。而今天，鄭薇薇竟然在她麵前哭了，哭得那樣傷心，連雙肩都抖起來了。她想起昨天吃午飯時哥哥對她說過的話，再結合這陣子鄭薇薇的異常，她恍然大悟，繼而啼笑皆非，有種看了一本狗血的感覺。

    “薇薇，”她第一次如此親切地叫鄭薇薇，“其實我哥哥是喜歡你的，你誤會他了。”

    鄭薇薇隻顧著自己哭，沒聽清楚她說了什。她給鄭薇薇遞過去一張麵紙，在鄭薇薇暫停哭泣擦著眼淚的時候，她字字清晰地說:“薇薇，其實我哥哥是喜歡你的，他昨天親口跟我說的，他喜歡你，他不會跟你離婚的。所以，你應該把你懷孕的事情告訴他，一起迎接孩子的到來。其他亂七八糟的事，你就別想了。”

    聽卓菲如此說，鄭薇薇的震驚程度，不亞於見到太陽從西邊出來，她不敢相信地瞅著卓菲問:“你說真的？卓瀚真的跟你說過？他也喜歡我？”

    不等卓菲說話，她又低下頭，雙眼再次被淚水糊住了，她喃喃自語:“肯定不是真的！你想安慰我，不希望我放棄孩子才這樣說！卓瀚他從來都沒有說過他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