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醒來，比起昨天，除了腰酸背痛以外，心情也變得更加沉重了，想來佛家常說的“不是某人使我煩惱，而是我拿某人的言行來煩惱自己。”大概就是這樣了。

    造孽。

    柳秋風一起床就看到自己的老爸老媽在收拾行李。

    “爸媽，你們幹嘛，就回家啦？才住幾天啊！”她看著爸媽收拾行李不滿地嘟囔著。

    柳媽媽今天整個人容光煥發，一邊折著衣服，一邊哼著歌：“哎呀，我跟你爸在你這待不習慣，本來就是來看看你，現在看到你跟小方我們也放心了。”

    “？”女人心，海底針。

    諸多囑咐地送走了二老，柳秋風上班去了。

    剛上樓梯，就看見了上次穿校服的弟弟，此時正在門口焦急地徘徊，柳秋風不明就地進了辦公室，一眼就看見那天的爺爺正躺在治療床上，灰敗的臉頰深深地凹陷了進去，比起上次見麵，身體狀況明顯嚴重了許多。譚陽明拿著聽診器一番檢查後，準備扶起老人家，門外的男孩子一直盯著辦公室麵，見狀急忙走了進來，熟練地扶起了老人家，半蹲著幫忙穿鞋。柳秋風看著不言不語的小男生心想著：這孩子還挺孝順。

    譚陽明拿著爺爺的ct報告單坐在辦公桌上，招來了柳秋風：“看看，說說。”柳秋風接過檢查報告，仔細地看了看，而後又詢問了爺爺的症狀和過往病史，心下已經有了判斷。

    “檢查我已經看過了，來，你們看，爺爺的頸椎從第三椎開始，就出現了生理性的突出狀況，除此以外，還有退行性性變的問題，也就是常說的骨質增生。”柳秋風指著ct上的圖像跟兩人仔細說明。

    “這突出較為嚴重，已經壓迫神經，所以爺爺會出現嘔吐、失眠、眩暈等症狀，考慮到爺也還有高血壓的既往病史，我們建議盡早治療。”

    譚陽明聽完，滿意地點了點頭：“老人家，情況是這個情況，您放心，不是什大病，好好治療不影響您長命百歲。”聽到醫生們這說，老人家長出了一口氣。

    下班，做完收尾工作，柳秋風鎖好門一轉身就看到了白天那個穿著校服的小男生正背著書包，坐在走廊的長椅上。看到自己，對方摸了兩下書包帶子慢慢地站了起來。柳秋風走過去詢問：“你怎在這，爺爺今天的治療不是結束了嗎？你怎還沒走？”想著對方沉默寡言的是不是有什難言之隱，畢竟老爺子來兩次醫院了，身邊陪著的一直是這個半大的孩子。男孩子囁嚅了兩下，頭漸漸地低了下去，而後抬起頭鼓足了勇氣開口道：“姐姐，我想問問治好我爺爺需要花多少錢？”

    看來的確是有難言之隱。

    “爺爺的病不是什大問題，就是治療按照療程來，說起來治療的時間是要長一些，醫保也可以報銷一部分，嗯，是有什困難嗎？”柳秋風很難說出一個準確的數字給他，治療效果因人而異，輔助的藥物也是隨之調整的，心估算後跟男孩說一個大概的數字。

    得到答案後的男孩，向柳秋風道了謝，卻並未回答柳秋風的問題。

    醫院的走廊太長了，柳秋風看著他背著書包的身影在夕陽的餘暉下越拉越長……

    隔天快下班了，柳秋風還沒等到爺孫倆，就在她以為今天等不到人的時候，小男生急急忙忙地帶著爺爺趕來，一進門老爺子就口齒不甚清晰地道歉：“對不起啊姑娘，我們是不是來遲了，你是不是該下班了？”男孩看了看柳秋風手收拾到一半的包，知道自己來遲了，不敢開口，看著局促的兩人，柳秋風放下了手的東西笑了笑：“來的早，不如來得巧，剛好‘末班車’爺爺！不遲！”說著就讓爺爺快去治療區。下班已經過了五分鍾了，柳秋風像是看不到牆上的鍾表，重新換上白大褂幫老爺爺治療。等待的間歇柳秋風整理著操作台，男孩默默地走上前道謝，惜字如金。看著眼前這張稚嫩的臉龐，柳秋風還是開了口：“以後還是這個時間嗎？”沒想到對方不僅沒有因自己的遲到而抱怨，反而問了這一句。男孩第一次抬頭正視著眼前的醫生姐姐：“我白天要上課，爺爺不認路，我會用最快的速度完成課業，我盡量再早點，對不起……姐姐，你是不是為了我們在加班。”其實在醫院工作，這樣的事並不稀奇，隻是眼前這個孩子好像格外的敏感，怕對方多想，柳秋風跟他約好，每天這個時候自己都會在，讓他不用急於一時。原本還想著多問幾句是不是經濟上有困難，但是看著對方的樣子，怕是問不出什，也就作罷了。治療結束，逾時45分鍾，針灸科一室落了鎖。

    一出門，突降的寒潮讓她忍不住地打了個寒噤，裹了裹身上的大衣，柳秋風腦子揣著這對爺孫的事向門口走去。

    “嗶——嗶——”兩聲喇叭，驚得柳秋風一顫。身旁一輛車的玻璃緩緩地降了下來，一張滿是慍色的臉露了出來，方客？

    “你可真是日理萬機。”顯然有些人等人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一下班，餓著肚子的打工仔，飯都沒有吃上，就在門口給人莫名其妙地嘲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