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仙舟雖然承載著一個流傳萬載的文明。

    但實則內部空間也並不是很大，否則仙舟眾也不會始終困擾於貧瘠的物資了。

    在李凡的預料之內，天陽仙傀被仙舟一眾長老，拖拽著、一直進入了仙舟密藏之中。

    第一層、第二層……

    天星光蓮，天幕上盛開。

    無數光芒閃爍，光球一個個出現、編織成一扇門扉。

    諸長老齊齊施法，門扉轟然洞開。

    通道內部，散發著滲人的幽綠色光芒。種種不祥的氣息，伴隨著綠芒，欲朝著周圍蔓延、侵蝕。

    天星光蓮受到激化，分化出一朵朵星光蓮花，阻擋在門扉麵前。

    蓮海無邊無際。縱使綠芒所過之處，蓮花全都朵朵凋謝，卻也一時之間突不破蓮海的封鎖。

    “快！”似乎極為懼怕這綠芒突破重圍，鍾道恭催促道。

    諸長老也是知曉厲害，緩緩將沉眠的巨大傀儡，送入密藏第三層中。

    而他們一群長老，卻隻有見道升一人跟隨進入。

    隻見他身披星光鎧甲，頭頂七色光缽，腳踩一葉扁舟。

    雖看上去有些滑稽，卻足以說明見道升的重視。

    門扉緩緩關閉，隻留下一道自見道升星光鎧甲蔓延而下的光布，跟外界連接。

    沒有完全封死。

    借助見道升的視角，仙舟密藏、百聞仙錄第三層內的模樣，也慢慢浮現在眾人眼前。

    圓球似的大空洞中，無數綠色的粘稠組織，不停蠕動，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生長、附著在牆壁上。

    一尊巨大的灰色石像，屹立於空洞之中。

    遍布空洞的綠色組織，看其生長的軌跡，似乎正是源於那灰色石像。

    綠海將石像的大半個身子都淹沒。

    數千道綠色的軌跡，自石像的頭顱中延伸出來。

    每一條軌跡，都起源於頭顱中的一隻空洞眼眸。

    這尊灰色石像，也不知描繪的究竟是何等古怪的生物。

    人的身軀，頭顱上卻並無五官、隻是長滿了眼眸。

    天陽仙傀一進入這密藏第三層，即便它身上沒有流露出任何氣息、也頓時引來了空洞內綠色的注意。

    宛如一條條觸手，淩空攀越，於四麵八方朝天陽襲來。

    見道升則趁機，躲入灰色石像頭顱的其中一隻眼眸空洞中。

    綠色觸手，被天陽周遭的無形力場給攔了下來。

    但或許是靠的近了，感受到了天陽身上真仙血肉的味道，綠色觸手愈發興奮。

    整個大空洞內的綠意都被激活，躁動無比的向天陽湧了過來。

    頃刻之間，天陽仙傀就被無盡的綠色給淹沒。

    陷入了一片綠芒之中，周圍盡是宛若幼蠶啃食的聲響。

    李凡那縷神念，查看著天陽表達的感受。

    “嗯？根本看不到這些綠色的存在？”

    天陽傳來的信息，讓李凡有些錯愕。

    “隻好似，雨打風吹一般……”

    李凡若有所思，神念不再窺視身外。

    而是隔絕感知，隻借助天陽，卻“看”周圍。

    身邊霎時變得安靜下來。

    仿佛來到了曠野之中，來到了高山之上，來到了深邃的峽穀。

    潺潺流水如刀，夜以繼日，切石裂山。

    呼嘯狂風、瀟瀟細雨如斧，不斷揮砍，變造地形。

    而天陽就好似這山、這地、這穀。

    被周圍無形的歲月變遷之力，雖緩慢卻堅決的，無情腐蝕著。

    天陽仙傀本能的護體。

    但從天陽傳達的意念來看，在這綠意的侵蝕下，他最多能堅持半年的時間。

    如果不主動反擊的話。

    李凡暫時沒有貿動。

    天陽的視角，這片大空洞並不存在那些蠕動的綠色組織，故而能將這仙舟密藏第三層完全看清。

    那尊人身千眼的詭異灰色雕像，讓李凡心神一震。

    而雕像頭顱、千眼空洞中，那些暗暗閃爍的寶光，則是讓李凡明白過來。

    “最後一枚棋子的氣息。”

    “看來這些空洞，就是仙舟的藏寶所。”

    “完全沒有裝滿，看上去隻有不到一掌之數。”

    “肯定不是看上去這樣的毫無保護措施，應該有未知的手段。”

    “見道升……人不見了？”

    “嗯，這具灰色雕像，似乎變得跟剛才有些不一樣了。”

    李凡迅速分析了目前狀況。

    仙舟密藏第三重，果然不簡單、甚至隱藏著能夠傷害仙傀的力量。

    但現在，除了天陽仙傀自身的實力以外，還有李凡提前準備的一道仙陣的力量。

    縱使不敵，逃脫也絕對沒有問題。

    故而，李凡並沒有打算直接動手。而是選擇再觀察觀察。

    當見道生通過某種方法融入灰色雕像之後，那些綠意的侵蝕速度，似乎陡然變快了起來。

    在天陽的感知中，則是狂風怒號、暴雨如注。

    風雨交加中，組成自身的種種力量，正在被洗去、淡化。

    “有意思。”

    這綠意雖然李凡之前從未見過，但竟也從它們身上察覺出淡淡的熟悉之感。

    尤其是他跟天陽，仙凡不同的視角下，所見情景居然完全不同。

    這一點更是讓李凡聯想到了什。

    風雨之聲愈大。

    麵臨詭異之物侵蝕、包圍危局，李凡卻沒有絲毫的驚慌。

    靜心思索。

    不知過去多久……

    宛若一道雷電，照亮夜空。

    李凡猛地回過神來：“磨滅風災？”

    並非是指磨滅風災本身，而是指二者氣息近乎同源。

    隻不過李凡於無量鏡中所感應到的磨滅風災，比起眼前這侵蝕綠意，還要更甚數籌。

    就好似那感悟中的風雨被加強到極致後的表現。

    想到這，李凡不由將視線看向這大空洞中的灰色雕像。

    “侵蝕綠意，是用來侵蝕仙這一層級的力量的。”

    “如此說來，這雕像……”

    仙舟長老們接下來響徹在大空洞中的話，驗證了李凡的猜測。

    通過見道升留在門扉之外的星光長布，密藏內外的仙舟長老們得以互相聯係。

    隻不過聲音不怎清晰，仿佛隔絕了一個世界。

    “見老不可在荒神之中久留。”

    “荒神雖已死去，甚至意念都已經全部磨滅。但畢竟凡俗之上的存在……”

    仿佛是例行公事一般的提醒。

    每過一段時間，都會由不同的長老訴說，提醒跟荒神相融的見道升。

    當所有長老全都說罷一遍，見道升才重新出現。

    隻消失的這一段時間，他的模樣竟然看上去有些變化了。

    李凡確信，不是自己的錯覺。

    而是那荒神雕像，帶給見道升的影響！

    “荒神……”李凡思念急轉。

    上古玄黃界，有一強大宗門名為荒神宗。

    執掌荒神印，能夠請上界十二尊荒神下凡、鎮殺一切敵人。

    在荒神眼中，修士如螻蟻一般。故而荒神宗當世無敵，幾乎橫壓一切。

    但後來，不知為何，荒神漸漸不應允凡人，不再降臨下界。

    最大依仗不在，荒神遂敗亡。

    “這荒神，是同一種？”

    “荒神，並非仙。否則必定不會為凡人效力，哪怕是凡人祭祀、相請。”

    “但卻有屬於仙的力量……”

    “仙之奴仆？”

    一個大膽的猜測不由浮現在李凡腦海中。而後看向那尊雕像時的情緒，又有不同。

    見道升跟荒神石像分離之後，依舊躲在其中一個眼眸空洞。

    他遙遙回應著外界仙舟長老。

    先是說了一段莫名其妙，好似暗號的古怪聲律。而後才開口講道：“這具仙傀，品質絕對不低。能夠在荒神腐朽之力下堅持這久，都沒有出現被擊潰的跡象。”

    “我要不要加大引導？”

    鍾道恭連忙阻止：“罷了，慢慢來吧。否則一旦腐朽堆積，天星光蓮未必能封鎖住。”

    “況且你也未必能吃的消。”

    見道升似有些遺憾的點點頭。

    “仙傀有沒有複蘇的跡象？”鍾道恭又問道。

    “沒有。看來果真是一具失去控製核心的傀儡。否則如此堪比刀懸頭頂的危機，它絕不會如此安靜。”

    “那就好。我們隻需等著便是。”

    “侵蝕進行到一半程度，就立馬將仙傀再拉出來。”

    ……

    仙舟長老你一句我一句的商討中，似乎決定了沉睡仙傀的命運。

    而周遭腐朽綠意侵蝕的天陽，卻是忽的給李凡傳來了提醒。

    “可以將真仙血肉暫時縮回仙銅之骨內。”

    “這腐朽對那仙器殘骸的傷害能力，會大大削弱。”

    李凡沉吟思索著，暫時阻止了天陽的舉動。

    甚至讓天陽主動放開立場防護，用血肉去感受那腐朽綠意的侵蝕。

    “放心，真仙血肉可以重生。甚至仙骨我都可以幫你重新鍛造。隻要不傷及核心，都是小事。”

    也唯有喪失了絕大多數主觀能動的天陽仙傀，才會強忍著致命的危機、遵守李凡的意見。

    力場被天陽主動撤去。

    綠意霎時跟真仙血肉正麵相接。

    腐朽侵蝕的速度，遠比李凡想象的要快。

    就好像一團幹草，迅速被點燃一般。

    隻不過點燃真仙血肉的，不是火。而是腐朽的綠意。

    綠光熊熊擴散，燃盡之後，留下滿地的灰燼。

    充滿活性的血肉，變成了石狀的雕像。

    瞬息之間的變化，讓李凡這位旁觀者，感到了些許的悚然。

    更讓李凡震動的，是天陽傳來的、血肉內生機被耗盡時的感受。

    不似正常的衰老、生機流逝。

    而是構成生命要素的生機，在頃刻間被點燃、消失。

    用言語，無法準確描述其中感受。

    唯有切身實地的體驗，才能明白這構成生命要素之一、被直接抽離帶來的可怖。

    兔死狐悲，物傷其類。

    當生機被抽離的那，生命中其餘剩餘的要素，也紛紛因之而動。

    驚懼中潰散開來。

    李凡好似看到了，構成了天陽仙傀的縱橫交錯的大道之理線條。在其中一絲被抽出後，其餘紛紛崩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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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頃刻間，強大的仙傀灰飛煙滅！

    心念急動，操縱天陽仙傀最後關頭，收縮了一小部分血肉回歸仙骨之中。

    腐朽的綠意，在麵臨由仙器殘骸鍛造而成的仙骨時，如同撞上了一堵牆。高歌猛進的勢頭頓時止住。

    而李凡看的清楚。

    綠意的侵蝕失效的最重要因素，正是因為傀儡仙骨內，並不蘊含那生機之道！

    “若是換做仙界災劫的磨滅風災來，結果又會不同。恐怕這堆所謂的仙骨，會頃刻化作齏粉！”

    “所以，仙界的不同災劫，是因不同大道之理衍化？對道特攻？”

    “道湮之劫……”李凡陷入了沉思之中。

    而大空洞內，看見仙傀的防禦力量瞬間消失、頃刻間幾乎就被侵蝕殆盡的見道升，不由發出一聲驚呼。

    “怎這快？”

    下意識的，又重新與荒神像相融。

    欲操縱腐朽綠意，攢緩侵蝕。

    李凡可沒忘記此行的目的。

    心中一動，一直沉睡的天陽仙傀、終於睜開了雙眼。

    力場重現，將附著在體外的綠色逼退。

    真仙血肉，自仙骨中重新湧出，又由骷髏恢複成傀儡模樣。

    隻是身軀不再之前那般巨大。

    閃爍中，就已經來到了灰色雕像的頭顱位置。

    麵對傀儡的突然暴起，見道升卻仿佛早有預料似的。

    千目頭顱其中數十個，忽的對準天陽仙傀，射出猛烈的熾熱光線。

    這光線不僅僅破壞力極強，引得仙傀防護力場震蕩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