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沒想到她竟然會這說，呆愣住了：“你……你……”半天應不上話來。

    陳晚月微微笑，從她與賀雲洲重逢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有這一場必打的戰役。

    旁邊響起了低低的議論聲。大家都在七嘴八舌地撇清自己：“沒錯，現在跟以前不一樣了，都是勞動者。”

    “大家不能用老眼光看人，現在是誰勞動誰光榮……”

    ……

    此時前麵跑過來一群小孩，為首的那個指著那中年男人嘻嘻而笑：“劉二發，你胡說八道，早就沒有地主了。”這小孩正是顧安寧。

    旁邊的劉進也嚷著：“不學習就要挨打。我們勞動者要團結在一起，不能內部被分裂。”

    顧玉冰指著劉二發笑了：“他算不上勞動者吧，全村最懶了。”

    旁邊響起一陣哄笑聲，然後大家紛紛調轉火力，指責劉二發常年裝病不出工，卻要分生產隊的糧食……

    劉二發又氣又惱，本想著煽動點階級情緒，沒想到這一說，自己反而成了眾矢之的。

    他拍拍屁股站了起來，縮著脖子往自家跑：“我不跟你們說，說不通。”

    陳晚月也不攔他，環顧一周說：“鄉親們，這個小賀同誌是隔壁村的沒錯，他的爺爺原來是地主也沒錯，但他如今也是廣大群眾中的一員，是一名光榮的勞動者。前天晚上茶研所的電路出了問題，影響了生產，他連夜幫忙茶研所檢修線路，恢複了供電。這樣的人才正是我們的新社會需要的，以後村通電了，我們村電路萬一有啥問題，大家都可以找他。”回了半頭問身後的賀雲洲，“小賀同誌，你覺得怎樣？”

    “沒問題！”賀雲洲鏗鏘有力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以後你們村的電都交給我負責，而且我在這向大家保證兩年內我會把電牽到清溪村和武陽村來，讓大家都用上電燈。”

    四周立刻如炸開了鍋，眾人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兩年內把電牽到村來？這是癡人說夢吧？如今整個公社除了公社所在地勝林村和茶研所有通電，別的地方都是靠煤油燈照明，

    連革委會主任都不敢保證的事，這毛都沒長齊的小孩張口就來，還真敢說啊。

    連陳晚月都愣了愣，回頭看了他一眼。她倒不是懷疑賀雲洲的能力，幫清溪村和武陽村通電對賀雲洲而言是遲早的事。但目前而言，她的作坊和賀雲洲的玩具廠八字都沒一撇呢。賀雲洲這話一說出去，如果到時候沒賺夠通電的錢，按他的脾氣，那一定是砸鍋賣鐵都要兌現的。

    他家還有銀元嗎？這可不是十個八個銀元能解決的事。難道要賣祖宅和家具？那些東西價值連城，可現在沒有識貨的人，賣也賣不出好價格，再說賣了，她可心疼了……

    都是自己，剛才本來想給村人一點甜頭讓他們對賀雲洲改變點態度，沒想到惹出了這事……

    “沒事，你相信我。”賀雲洲用僅她能聽得到的聲音說。

    她瞬間心定了下來，是啊，賀雲洲無所不能，怕什！

    “動動嘴皮子誰不會？”有個中年女人靠著牆嗑著瓜子不屑地說，“我還說我可以給村鋪一條大馬路呢。”

    陳晚月一瞧，就這一夥兒功夫，這路頭就聚來了不少人，連王秋花也來了，說話的正是她。

    劉芳芳不知什時候湊到她媽身邊去了，此刻拉了拉她媽的袖子低聲說：“媽別說了。”然後挨了她媽一個白眼。

    “我給他做擔保！”陳晚月大聲說。

    “哎喲，你做擔保？你又算什？”王秋花往地上啐了一口。

    “趁這多人，那我就把話說在這，兩年後的今天我如果不能讓兩個村通上電，我給每家每戶發20元錢。”賀雲洲大聲說。

    “阿哎喲，越說越離譜了。”旁邊有人大笑著說。

    “一點都不離譜。”忽然一個洪亮的聲音從巷子另一頭傳過來，眾人轉頭望去，隻見一個麵容威嚴的中年人走了過來，他身後跟著村支書顧誌誠。

    大家包括陳晚月都認出來了，這中年人正是茶研所茶廠的廠長徐茂。

    茶研所的級別可是省級單位，所長是縣長級別的，而廠長作為茶研所的二把手那可至少是副縣長級別的人物。

    人群頓時安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