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鳳和兒子送溫含玉一行出來的時候，剛好王秋花打從門前經過，見到他們兩家竟然親親熱熱地說著話驚訝地眼珠子都差點兒掉了下來，含含糊糊地跟周文鳳打了個招呼立刻急急忙忙地回家去了。

    周文鳳把溫含玉帶來的竹籃子原封不動地塞還給了她，嗔怪道：“以後多過來坐，但不能帶東西來，這樣孩子他爹就是犯錯誤了。”

    事關原則問題，溫含玉趕忙應下了。

    賀嫣小聲說：“阿姨，衣服我帶走了，過幾天我放……”

    周文鳳打斷她：“小嫣，那就麻煩你送過來吧，你跟小星一起來。”賀嫣一臉又驚又喜，重重地點頭。

    等他們回到家時，何嶽和陳晚月也到家了，他們兩人剛才提著棍子村村外都尋了一遍，沒找到那兩個二流子的蹤跡隻好又回來了。此刻陳晚月正在堂間憤怒地舞著棍，把空氣都當成了假想敵，一招一式都殺氣騰騰，看得何嶽都心驚肉跳，感覺幹女兒這身手可都夠當盛明的師父了。

    大家聚在一起合計了下，覺得今天這事除了賀雲洲不宜讓更多的人知道，連賀老太太都不能說，免得她擔心。

    主意一定，大家就各自散去，做飯的做飯，帶娃的帶娃，等吃完午飯沒多久，李桂英帶著劉進就來了，還提來了一籃子的吃食。

    溫含玉知道這一籃子食物一定是李桂英傾其所有帶上門的手信，心下感動卻也多說什，連聲謝過之後就放到了房去。因為時間還早，大人們就坐在堂間嗑著昨天徐茂送的瓜子聊著天。

    而陳晚月姐妹三人和劉進就在門口的平地上跳著皮筋，孩子們歡快的笑聲不時從門口飄進來。

    忽然外麵傳來陳晚月驚喜的叫聲：“奶奶——”隨即孩子們叫“奶奶”的聲音接二連三地響起。

    溫含玉和吳曼青一聽，立刻站起身來往外就跑，抱著小陳黎的何嶽也和李桂英隨後跟了出去。

    門外，一個氣質嫻雅的老太太被幾個孩子團團圍住，隻見她穿了一件打著補丁的藏青色的斜襟薄襖子，卻一點都不寒酸，頭發梳得整整齊齊，在腦後盤了個典雅的發髻，腰背挺直，渾身上下都透著老式的從容優雅。

    而賀雲洲站在她的身後兩步遠的地方，不用說這老太太就是賀老太太了。

    幾個人都看呆了，這老太太舉手投足雍容華貴，真不愧曾經是崗山縣第一富有人家的主母。

    “媽，這是奶奶。”陳晚月立刻向自己的兩個媽媽招手。

    “伯母您好，歡迎歡迎。”幾個人語無倫次地跟老太太打著招呼，簇擁著老太太往屋走去。

    賀老太太卻一眼看到了咿咿呀呀也表示歡迎的小陳黎，從何嶽手小心翼翼地接過小家夥，看著懷粉嫩嫩的團子，眉眼柔得能掐出水來，對溫含玉說：“含玉，這孩子真靈氣呀，以後肯定跟小月小星一樣的聰明。”

    這親昵的稱呼一瞬之間就拉近了距離，讓溫含玉的心一下落到了實處，她笑著說：“伯母，借您吉言，隻要有小洲和小嫣一半的聰明就夠了呢。”

    “奶奶，媽，你們這是商業互吹。”陳晚月在旁邊嘖了一聲說，“我們聽了可尷尬了。”

    堂間立刻爆發出一陣歡笑聲，笑聲拉近了彼此的距離，大家快速地熟稔起來，其樂融融地聊著天。

    賀老太太和李桂英都是奶奶輩的人，雖然年歲有些差，但說話特別投機，兩人說不多時就姐呀妹呀的喚上了。

    看著這熱鬧而歡樂的場麵，溫含玉放下了心，她就怕老太太過來不自在，如今老太太隨和又合群，笑容慈藹，就跟家的長輩沒什兩樣。

    不，就是一家人。

    十幾年來她第一次體會到了過年的快樂。

    她向自己的大女兒看去，那孩子此刻正親密地靠在她幹媽懷笑著，大大的眼睛眯成了一彎明月。這孩子就是她心頭的一輪月亮呀，指引著她自黑暗中走向光明，找回快樂。

    她忽然愣了愣，她看到了另一道凝著女兒的溫柔目光，那目光仿若春日枝頭的陽光，明媚而溫柔，熱烈又克製……

    來自賀雲洲。

    一瞬之間，她什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