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英館外,明明夜幕還未落下,人流已慢慢多了起來。
莫城的節奏很慢,結束工作的人從角角落落出來,有的邊走邊啃剩下的包子饅頭,有的尋找便宜的小店準備坐下,也有的拎了蔬菜熟食匆匆行走。
而此時人流中落拓的俠客,就顯得遲疑一些。
新的比鬥之期已經開始,上周開場時還是繁盛的場景,各種成名大俠和豪客相繼出現,他們高談闊論,仿佛世界就在腳下。那現在,春風溫柔的吹拂下,墳頭草恐怕已經長出來了。
世事就是無常,大俠也有可能水土不服。遊俠們有些畏縮,猶豫不前的也不止他們。程門和張氏接連在莫城吃癟,其他勢力也不敢再明目張膽地滲透進來,暗爽的也就隻有袁方印和柳家族老們。
薏苡和柳紆滎在酒館等了一會兒,楊自遠的身影也就出現了。同步動的,是角落鬼鬼祟祟的身影。楊自遠隻望了一眼,心知肚明柳紆滎在牽動局勢。
“這次又是誰?”楊自遠坐定後開口。
“可能是您的某些故人。”柳紆滎更加穩重。
楊自遠也看得出,這個少年不再是一望而知。
“上次你沒出現,今日我才發現你與以往大不同。”楊自遠笑道。
柳紆滎垂眼笑得和風細雨,抬眼依然是鋒芒畢露。
“士別三日嘛。再見我,我已經形銷骨立油盡燈枯也說不定。”前兩次確實是措手不及,如果有準備還被嚇到,索性蠢死算了,柳紆滎喝水也沒有手抖。
若是換了人,一定不解,楊自遠卻清楚。為自己斟茶,卻晾著不動,端看柳紆滎,又皺眉不語。最後看向柳紆滎的劍。
“為什換掉了炎灼劍?”
提到炎灼劍,此時已有好幾個人望過來。
柳紆滎也觀察了一下自己的劍,也有過一次磕碰的經曆了,表麵毫無變化。是一把好劍,杌樞劍,常被傳為“問樞”。
“祖傳的劍,怕摔壞了。”
薏苡在旁莞爾,不過很快在人群中看到了花景明。薏苡神色如常,握手托腮看著眼前的尷尬。
人不能被話噎死,楊自遠並未帶兵刃,但是對劍同樣了解。
“這劍名字起得大氣,卻是一把末世劍。與他一起誕世的栗柘劍,已經失傳千年,圖譜也未有流傳。”
柳紆滎點頭。“五行金克木,以真正的實木為名,就難怪劍運不長。”
見楊自遠不答,就自行補了一句:“金生水金也會鏽,世上變化何止五行,荒誕荒誕。”
楊自遠想了想,讚許了這個觀點。
“五行或許有著微妙的聯係,但全部歸因於五行,實是狹隘的想法。看起來這幾個月你不僅看破了生死,道家雜學也看了不少。”
柳紆滎散漫地看著茶水,頗為走神。說“以前書讀得少”?顯得和長輩較真。但說看破生死,這玩意死幾次都看不破啊。
場麵又局促起來。
好在上菜拯救了這張桌子。
吃完也沒有久留,在一條巷子口甩掉尾隨的人,從一扇大門進去,上書“白駒園”。穿過小院,來到一座隱蔽的小樓,石頭同樣篆刻著“玉音樓”的名字。
楊自遠認識這。
“你問葉春秋借的園子?”
柳紆滎笑道:“找個永久中立的人,免得打起來,或者打傷園子不賠。”
說起葉春秋,楊自遠也是點頭:“這老家夥活得夠久,你祖父和白長民都沒能熬得過他。他今天在這嗎?”
“不在,早就搬出去了。”柳紆滎道。
柳紆滎找了找燈,似乎真的不熟。
等室內重新恢複明亮,薏苡也不再討嫌,離著這遠遠的,坐在一座假山上。不一會兒,楊夢世也來了,一起坐在假山上。
“外麵很多人,貌似被甕中捉鱉了。”夢世啃著燒餅。
“都說擒賊擒王,我們肯定跑得掉。”薏苡點頭道。
“那當然,我輕功相當好,你呢?”夢世問。
“我有多年逃跑經驗,雖然都被抓回來。”薏苡眨眼。
“啊……”夢世不知道該怎接。
“對了,他們柳家就窮到要借園子待客了嗎?”夢世指了一圈,自然知道這是哪。
“窮講究窮講究,越窮越講究吧。”薏苡聳肩道。
“不至於不至於,哥心有數。”夢世笑道,“而且咱家養得起。”
小樓內。飾品全無但不染微塵,大圓桌、小茶桌無不在說明著這是個待客的地方。
“大約三十年前,我來過這個地方,那時帶我們來的還是陸啟賢。”楊自遠打量這,格局布置還是一模一樣。
“那時候你還是個小少年?”柳紆滎也看了看,不覺得多稀奇。
“可能你還年輕,朋友都還活著。”楊自遠道。
他隻是說了一句,看了紆滎一眼,柳紆滎不想深究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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