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莫愁身中情花之毒,葬身火海。
烈火焚身之時,依稀看見一眉目清秀、氣度翩翩的瀟灑少年朝她走來。
是陸展元。
他臉帶笑意,朝她伸手,喊她。
“莫愁。”
語氣親昵。
一如初見。
她本中情花之毒,一動情,五髒六腑就疼得厲害。
眼下看到陸展元的幻象。
牽動情花之毒,伴著火海的炙烤,更是痛得鑽心蝕骨、撕心裂肺。
她的眼神從癡迷瞬然變得偏執、執拗、狠厲。
“陸郎,你愛的,為何不是我。”
她的一生浮現在眼前。
終南山活死人墓中同師父、孫婆婆和小師妹相處的日子,純粹而寧靜淡泊。
少女心性,耐不住寂寞,偷偷溜出古墓,獨身一人行走江湖。
遇見陸展元,相識相戀,為他違背師命,被逐出師門,未曾想陸展元竟移情別戀,她因愛生恨成為江湖人人聞風喪膽的殺人狂魔赤練仙子。
滅門陸家莊。
收徒洪淩波、陸無雙。
奪取《玉女心經》。
養郭襄……
到如今,葬身火海。
一生浮華慢慢在眼前閃過。
眼尾落了一滴淚。
淚水還未落地,就在火海之中化為蒸汽散了。
隨著這滴不甘的淚水從她麵頰落下,消散於灼熱的空氣中。
李莫愁的心境瞬然澄明,徹然浮現在一雙美目。
隨著想通了困了她一生的情恨怨仇,身體的疼痛也隨之減輕。
渾身灼熱卻不再疼痛了。
紅色的火舌燃燒得肆意,帶著情花燃燒後的味道混著高熱的氣體一道進入她的鼻腔。
對陸展元的這股執念終於斷了。
她心滿意足的閉上了眼睛,沉沉地睡了過去。
普一睜眼,室內昏暗。
周身微微搖晃,她不是在陸地上,也不是在火海。
這應是船坊之內。
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粗暴蠻橫地傳入她的耳朵。
李莫愁感覺自己半跪在地上,背脊挺直,她想站起來,卻無法變換姿勢,這具身體不受她控製。
她是在別人的身體?
李莫愁心想,她葬身火海,屍骨合該蕩然無存,魂飛魄散了。
忖度眼下境遇之時,這具身體倏然抬起頭。
一個光禿禿的大腦門兒率先進入她的視線。
乾隆皇帝身著藏青色的長袍,四麵開衩,灰黃色的馬蹄袖端繡著精致的雲錦花紋。
露出半個身子,疾言厲色地訓斥著皇後烏拉那拉氏。
臉隨著震怒而扭曲,眉毛緊蹙,鳳眼微眯,用譴責的眼神看著她。
李莫愁想要捋順眼下境況。
奈何眼前這個剃了半個光頭的異族之人喋喋不休。
偏生李莫愁還聽不懂他說的什。
覺得聒噪,下意識想殺了他,以讓他閉嘴!
她正準備向肘間尋拂塵,卻忘了,她根本控製不了自己的身體。
她沒有沒拂塵,也沒有劍。
李莫愁這才打量起四周。
空氣中透著詭譎。
船坊之內,一應吃穿用度,都是上品。
除了上手的咆哮的男子,還有一個弓著身的男人,瞧他姿態,應是個太監。
他們說的不是中原話。
還有幾個女子,倒是漢人的打扮。
裝扮額外露骨,香肩裸露,纖細的腰肢纏著鈴鐺。風塵妖嬈的氣息滿滿。
她們戰戰兢兢,手揉著帕子,眼神透著些許恐懼。
兩個男人,腦袋前麵的頭發剃光,後半頭的頭發編成一條長辮垂下。
詭異的發型一看就不是中原人士的打扮。
說的話,李莫愁聽得不甚明白。
但她能看出這個男人在斥責她附身之人。
他指著她劈頭蓋臉一頓罵。
他的語氣真的很惡劣,聽得李莫愁心的怒火愈發無法遏製。
李莫愁是能忍的?
想她堂堂赤練仙子,江湖人見人怕的女魔頭,縱然不曉得眼前是何情何境,又豈能被這個宵小之輩滿口汙穢的斥責?
她試著調動丹田,丹田也半點氣沒有了。這具身體沒有內力、不會武功!
李莫愁惡狠狠地盯著眼前這個男人。
李莫愁的一切動作表情,都是她一個人在烏拉那拉氏身體的表演,除了烏拉那拉明晚能稍微覺察到身體好似有點異樣,周圍無一人察覺到她的存在。
隻是身體的這點異樣,眼下,完全分散不了烏拉那拉明晚的半點注意,她的心思完全在乾隆身上。
這感覺,很不好,李莫愁很不滿,心生凶頑。她的表情,或多或少也映射在那拉明晚的身上。烏拉那拉明晚的眼底深處也有一抹凶狠閃過。
烏拉那拉氏跪在船坊的板上,眼神冷冷地,好似寒冬的冰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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