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森站在原地，他緊抿著嘴，強忍著去擦拭眼角的欲/望。男孩兒咬牙忍耐一會兒，在確定自己不會發出泣音兒後才打開了聯絡器。

    “她什都沒做。”那頭的女人輕聲說道。“……我在他腦海中設置的警報沒被觸響。除非她比火星獵人的能力更強，否則答案隻有一個：”

    紮坦娜似乎鬆了一口氣。

    “她沒再試圖改變你的想法、觸碰你的記憶。羅賓。”

    魔法師近乎是在低聲安慰。她很高興見到如此結果，孩子能放心了，孩子的父親也能放心了。這是個happyend，那個女孩兒是友善的。起碼現在，她是誠心想要幫助紮坦娜的朋友。

    但這還是沒讓同在通訊器中的第三人放心：

    “我需要你再給他做個檢查。”

    傑森差點就忍不住了。他想對蝙蝠俠怒吼——他想，真的很想！總是這樣，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即使他能下床了，沒事了，身上的傷都痊愈了，布魯斯也還是這樣…‘給他檢查一下’‘你確定你沒事嗎？’‘不要逞強，小傑’。他變了，他不再信賴他的能力，他懷疑他不能勝任這身製服，他的藍眼睛始終充滿了憂慮！

    傑森感覺到了，他的搭檔——他的養父，布魯斯·韋恩，他變了。他開始變得遲疑。

    他想把他一腳踢開。

    “……”

    孩子感到悲傷。如果那隻蠢熊留在原地，她會說他被悲傷淹沒了。她會說羅賓感到無助，孩子有些絕望。

    因為他不能證明…他不能證明蝙蝠俠還需要羅賓。還需要一個會拖他後腿，讓他遲疑，令他恨某個罪犯恨入骨頭縫的累贅。傑森知道這有多致命。因為布魯斯一直與他強調：

    別帶著強烈的個人感情，被輕浮而無用的好惡驅使著揮拳。那會毀了我們，讓你我變成如他們那樣的怪物。

    傑森知道這對布魯斯有多重要。

    孩子感覺自己要被拋棄了。

    ……但他最終還是咬著牙，說了聲：“好”。

    既然如此，他就要做的更好。他會更加努力的，他會證明自己能派上用場……他…

    他是真的很愛他的父親。

    可能比愛自己更多。

    -

    我逃走了，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要逃。但總之，我擦幹鼻血，逃離了現場。我感覺胃暖暖的，像是有一團淡藍色的火焰正在燃燒。

    和叔叔不同，我不怕火。

    而且我知道。那是傑森的情感…那是屬於羅賓的複雜心緒。他是個特別的孩子，我永遠都不會忘…哎呀，我來哥譚時他也才出道半年。一到午夜，他就會穿上那件可愛的小短褲，大笑著與蝙蝠一同夜巡。

    就像我無數次強調的那樣，我覺得他很特別。此前我從沒見過那樣的色彩——那濃烈，濃烈中卻又隱約帶著幾分悲壯。該怎形容呢？我感覺他也不是不知道自己正在墜入一個自己也看不到底的深淵，但他很享受這個過程。享受在刀尖上跳舞的感受。

    他把這當做一場遊戲。他對正義的渴望遠沒蝙蝠俠那深重。他隻是很愛那個黑漆漆的大個子，他隻是真的、真的很想和他爸爸在一起。

    我一下就做出了決定：我決定要喜歡他。盡管他並不怎重視，甚至也不怎尊重我——但他一視同仁，他眼隻有那個無敵了似的‘老爸’。他不喜歡罪犯，也從不試圖與我們共情。要我看，他是個很簡單的孩子，想要的東西也就隻有那一樣：

    愛。

    那時我就很喜歡他了。我覺得他和我媽咪，或者，我本人？都有點兒像。我們都在追逐著能毀滅自己的東西，還樂此不疲。我喜歡他，喜歡他得意洋洋的臉，喜歡他與蝙蝠默契的相視一笑。他的一切都是那樣輕快，和哥譚這個地方甚至有些不搭……好吧，其實也不能這說。

    考慮到他愛著的人，也就是他老爸正是這座城市痛苦漩渦中心帶的常駐人員，是那個蝙蝠俠。其實我也猜得到這故事最終會走向什方向。

    這讓我有些不好受。

    我感覺自己也需要安慰。

    不知是不是因為這個，我沒回哈維那兒。我幫企鵝做事，這可能會惹惱他。他會和雙麵人溝通，要他原諒我。我覺得我能幫他說服自己的主人格，但哈維自己有時也有些奇怪的念頭——我覺得他有可能也會借題發揮，要看我難受……

    他不喜歡自己身邊的人過的太自在了。很不喜歡。盡管我還挺喜歡他的，每每望著他一半俊美，一半猙獰的麵孔，也能明白自天堂墜落之人的痛苦。我吸食著他的感情，體驗著自己絕對體驗不到的人生。不同於其他罪犯那衝鼻的血腥味，他的味道非常複雜，非常可口。

    而他也很喜歡被我時的感覺。他會忍不住發出細碎的呻/吟，有時甚至會抱住腦袋，自臂彎下傳出幾聲低泣。但最終，他清醒後都會給我來上幾槍。

    但今天我不想去他哪兒。我猜你們也看出來了，我並不喜歡太複雜的社交，我其實有些嘴笨，甚至不知該怎和這幫基本就算瘋了的人表達‘我不想玩遊戲，我需要安慰’。

    直說他們也不會在乎，我不知道怎做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就像我不知道與人交流時，到底哪部分能說，哪部分不能說那樣……我寧可他們把我當成一個簡單的傻子。

    ——就和麵對那孩子時一樣。我不可能把我看到、讀到後的東西寫個觀後感給他。他會氣死的，雖然他發怒時的表情也很有趣，但我情願他繼續大笑。

    能笑到什時候就笑到什時候。沒必要這著急長大。

    我在城市中穿行，找了兩三處才終於找到了自己想找的人。在鍾樓的某個角落，我恢複了實體，並輕咳了一聲。

    然後我被抽了一鞭子，不得不躍上一旁的鐵架躲過這一擊。好在攻擊的人立刻就意識到來的人是我，她嬌聲——喵聲？——歎息：

    “你早晚會把我嚇死。”

    我訕笑了下，越過貓咪們，三步並作兩步衝進了她的懷抱。我迅速把自己變成了一隻小貓，一邊‘喵喵’叫著，一邊委屈的往她胳膊肘下鑽了鑽：

    “哎呀，就知道和我來這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