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兒！”他叫我的名字，叫的好親熱。“停下！”

    我怎可能乖乖聽話？我向前飛躍，好像自己並不會飛。他追著我踏上哥譚的一座座房頂，如果我真是個人類姑娘，此刻肯定已經腎上腺素飆升，興奮的渾身發抖。還好我不是，還好我還能忍住笑。

    “不要！”

    有冷風自我喉嚨向下倒灌，沒一會兒就填滿了我的肺。我強忍住了回頭的欲望，隻是不停的向前、向前、向前。我真想大笑，真是快活。我喜愛這個遊戲，怎玩都玩不膩。

    先沒耐心的永遠是他。但我從不會因此而責怪蝙蝠俠。我是個天賦卓絕的外星混血，有著遠超常人鍛煉能得的超凡體能。而且我還格外年輕，無論是從哪方麵看，在寒冷的哥譚秋夜追逐我這樣的目標，對他來說都不是一筆合適的買賣。

    所以他總會智取。他會發射一枚小小的隱藏彈，讓那小東西根據地形彈射幾下，自一個令人吃驚的巧妙角度朝我射來。它會突然變成一張大網；一陣迷煙；或是一條套索。總之，我會被那東西擊中，狼狽的成為蝙蝠俠的俘虜。

    但這次我沒往日那配合。實話實說，我開始害怕他了。我不想被他捉住，不想賭他的智慧是否已經幫他研製出了能對付我的小道具。因此我靈敏的避開了，自以為能就此逃出生天，能帶著腰肋上的傷美美地縮回某個陰暗的角落，好好睡上一覺。

    是的，親愛的們。既然我用了‘自以為’一詞，我猜你們也能想象得到……哎。我沒能成功。我還是小看了他的智慧，還是-

    蝙蝠俠抖出了一個什，那玩意兒非常小巧，仿佛是一個迷你魔方。在我反應過來那東西其實是某種魔法道具之前，我就——就被電擊似的恍惚了。這樣形容有點兒奇怪…總之，我眼前一白，僵直了大約十秒……天啊，十秒！

    但是不疼。

    我猜他特地囑咐了施咒人不要弄疼我，他總在一些奇怪的地方特別體貼……哎呀，這不是重點。重點是等我反應過來，我就驚愕的發現自己被一張橡膠似的、紫色的網給包裹住了。而蝙蝠俠正麵無表情的俯視著我，我與他四目相對，仿佛看到了那雙複雜的鋼藍色眼睛……

    我一下就慌了。

    我想立即變身逃走。變、變、變啊——快點兒變——我沒成功。各位，嗚嗚，我、我-

    “……貝兒。”蝙蝠俠的語氣很是無奈。“我想和你聊聊。”

    我害怕極了。甚至感到了幾分無助。我沒法變形、沒法隱身。我逃不掉了，我…我結巴了幾聲，混亂的搖了搖頭：

    “不要？”

    我瑟縮著，努力做一個聽話的好俘虜。我倒不是怕他打我，或是像逼問那些地痞流氓那樣把我從高樓推下。我不怕這些，我甚至還很喜歡。但我知道他不會這樣做的，他-

    蝙蝠俠…或者說，布魯斯。他搖了搖頭，語氣幾乎算得上溫和。

    “你該遵守遊戲規則。”他低聲說。“你被我捉住了，就該回答我的問話。”

    我不說話了。實話實說，我被他說服了。我知道我還可以繼續狡辯，學尼格瑪（謎語人）、瓊斯（殺手鱷）那樣死豬不怕開水燙，非暴力不合作的氣他。非要他說些誅心的話，甩出幾個令人害怕的威脅，再表示‘您就是大爺，想問什就問吧’……我覺得這根本毫無必要。

    我不是那種非要彰顯自己性格的罪犯，也並不覺得自己的智商真能與他抗衡。我清楚自己狡辯起來是什模樣——一點都不可愛。一點兒都不，而且還格外愚蠢。

    “哦。”我憋了半天，猶豫了好一會兒，才悶悶地點了下頭。“你到底想和我聊什。”

    他怔住了。行吧，怔了可能有兩三秒。我覺得這有點兒好玩，甚至有些可愛。他不常遇見我這種性格的蠢貨，所以反倒被我柔順的態度給搞懵了。但蝙蝠俠就是蝙蝠俠，他很快回過了神，似乎是猶豫了一下。

    然後他竟非常可愛的蹲了下來，半跪在我身旁。他注視著我，盡管那張俏臉幾乎全被麵具遮蓋，我卻還是一下就受不了了。我不好意思了起來，情不自禁的漲紅了臉。

    哎呀，請不要覺得我很奇怪。對我們這種天生的讀心者來說，人類的眼神都可以是有溫度的。放在往常，他的視線總是有點兒冰冷，那是審視，是戒備，是思量。而現在，蝙蝠俠看著我，我能想象出他此刻的神色，他的視線比他的神色還更溫柔——這太可怕了，對不起。這太嚇人了！

    因為他隻這樣注視過傑森——這-

    “貝兒。”他說。“……我想和你聊聊羅賓。”

    “……聊聊你與羅賓的交往。”

    ？

    我愣了一下，驚愕的看向了他。我不自覺的眨了眨眼，哦，我是不是從沒和你們提過？我的眼睛也是藍色的，是那種淺淺的、淺淺的藍…嗚咳，這當然不是重點。重點是我傻地瞪圓了眼睛，茫然無措地看著蝙蝠俠。

    我感到迷惑，萬萬沒想到他竟是想和我聊聊他的孩子。說著的，這個話題我可太感興趣了。對於他們的父子關係，我覺得我有不少長篇大論可以發表。

    但這不妨礙我感到驚愕莫名，什？他怎會想和我聊這個？他和羅賓的關係已走上了絕路，這兩個在感情上都不具備什平衡感的家夥走上了同一根鋼絲，都可憐的在線的一頭搖搖欲墜，還故作鎮定。他們都想向前走，都想走去對方那邊，但隻要其中一人亂動一下——最終的結果就是兩人一起掉下去摔死，好吧，不摔死也要跌個粉身碎骨。

    不對不對——問題是，他怎會想和我聊這個？他可是蝙蝠俠，蝙蝠俠從不向人求助，蝙蝠俠-哦！

    我懂了！

    他可真是狡猾啊——你怎能這樣？這就是大人嗎？！

    他一定是明白了，真不愧是史上最偉大的偵探。他清楚我無論如何都不會對他敞開心扉，聊我自己。所以蝙蝠俠才選了這一個異常安全，我也無法拒絕的話題：羅賓！傑森。

    可惡！真不愧是蝙蝠俠！

    我一時語塞，咕噥了起來。我擰動兩下，情不自禁的露出了個可憐兮兮的表情：

    “……你想我說什？”

    我心虛的、小聲的說著。努力讓自己別突然一時興起，大肆評價這兩人的關係。那會把事情變得糟糕，而我…我真心害怕自己要麵對一個生氣的蝙蝠。

    “——你要責怪我或者他嗎？我、我可不吃這一套！”

    “這可是哥譚，你的哥譚！”我討好他。“沒有你的準許——他怎能一次又一次的偷溜出來見我？你默許了他的行為，通過他來監視我！”

    蝙蝠俠沉默了兩秒。他搖了搖頭，似乎是對‘監視’一詞不以為然。他再次開口，語氣依舊十分平和。

    “我很感謝你對那孩子的幫助與保護，貝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