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崔雲灝恭聲道:“啟稟皇上,以臣之見,兩軍交戰,糧草先行,若是戎敵真的欲再次犯我邊境,須先預備足夠的糧草,才不至於倉促應戰。”
太子笑道:“崔大人言之有理,可這糧草籌備需要時間,運送也需要時間,車馬裝載,兵卒運送,至少也要一個月才能堪堪送達,你又如何能夠保證糧草及時送達前線呢?”
所有人都聽出了太子話的刁難,這根本沒法保證,若平常時間還好,能夠正常運送,但是一旦要碰上了下雨下雪,山洪崩發,道路毀壞的天災情況,一個月說不定要拖到兩三個月才行,誰敢保證一定能將糧草及時送到前線?
豈料崔雲灝在短短思索之後,便從容答道:“太子殿下說的是,既然車馬裝載,兵卒運送不能及時送到前線,那換成水路,以船隻運送呢?”
這倒是個辦法,走水路確實要快很多,而且碰上雨雪天氣也不怕,朝臣們都是心頭一動,看著崔雲灝的目光都變了許多,不少人心莫名生出幾分心虛和慚愧來,看來這新任的兵部侍郎倒還有點東西,卻是他們之前小瞧了對方。
永泰帝眼中閃過一分亮光,卻聽太子又犀利地道:“可是我大周邊關一線,並無任何可以直接通達的河道,你走水路,要把糧草送到哪去?送給戎敵嗎?”
崔雲灝仍舊是不疾不徐,表情淡然道:“殿下說笑了,我大周的糧草怎會拱手送給戎敵?下官看過輿圖,大周邊境確實有一條河,在玉連關往東二百的地方,名叫金沙河,再過來便是婁江,隻需要將金沙河與婁江打通,婁江往下便直通京師的嘉僥灣,嘉僥灣下接溱潼河,此後,一旦需要運送糧草,便可直接從江南調用,以船隻裝載,送往邊境,從出發到目的地,粗略估計,隻需要短短十日便可!”
“好!”永泰帝猛地一拍禦案,竟然站起身來,笑著讚歎道:“此計甚好!深得朕心,崔雲灝果然是國之棟梁,怎從前無一人提出這個辦法?”
朝臣們都麵麵相覷,不敢吱聲,永泰帝又道:“這件事情內閣都再仔細商討一下,看看要怎安排,交給哪些人去辦,越快越好,不容拖延。”
聞言,淩閣老與賀閣老都恭聲應下來,永泰帝想了想,又道:“行了,還有別的本要奏嗎?”
……
朝議散了之後,崔雲灝便隨著眾大臣一同離開了太極殿,一路上不少人對他笑臉相對,和氣地與他打招呼,一掃之前的冷淡,崔雲灝也是笑著一一回應了。
正在這時,身後傳來一個聲音:“崔侍郎。”
是太子,幾個官員都識趣地退開了,崔雲灝站在原處,看著太子走了過來,明媚的陽光落在他杏黃色的朝服上,令崔雲灝忍不住眯了一下眼睛,掩去了眼底的神色,恭敬地拱手道:“殿下叫住臣,不知有什事情?”
太子看著他,表情喜怒不辨,過了一會,忽然笑了一聲,道:“想不到崔侍郎有些本事。”
崔雲灝低下頭,道:“殿下謬讚了,小聰明爾,不值一提。”
“哪?”太子冷笑著看他:“崔侍郎何必自謙?今日皇上都當眾稱讚你了,你這若是小聰明,那我大周的官員就都是酒囊飯袋的蠢貨了。”
崔雲灝不語,太子忽而又移開話題,道:“崔侍郎,孤今日叫住你,實是有其他的事情。”
崔雲灝抬眼,神色和順:“請殿下直言。”
太子走近一步,微微側身,湊到他耳邊,低聲問道:“不知尊夫人……近來可好?孤甚是想她。”
崔雲灝眼神倏然轉為銳利,就仿佛一把開了刃的刀子一般,但是瞬間之後,那銳利之色又消散了,快得仿佛是別人的錯覺。
太子清清楚楚地看見了崔雲灝的失態,他地一聲笑了,略微退開,慢條斯理地道:“尊夫人色若春花,實在是人間少有,崔侍郎真是有福氣了,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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