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都邁進門了,戚瑤想就這退出去也不好,更何況麵的人已經看見她了。
“堯兒來了。”白發蒼顏的太後衝她招手,“來,快進來。”
她隻得硬著頭皮走了進去。
“皇祖母。”
又偏過身同那個叫她戰戰兢兢的人寒暄打招呼,“真巧,懷玥也在啊。”
殷懷玥彎了下嘴角,不緊不慢地起身行禮,“見過殿下。”
許是多次夢見戚堯結局的緣故,戚瑤一見著殷懷玥便條件反射覺得脊背發寒,此刻她立起身來,那種惶遽又沉抑的感覺越發明顯了。
她好高貴。
是又高又貴的那種高貴。
戚瑤腦子不合時宜崩出這個想法來。
貴自是不必說,至於高……除了殷懷玥冷淡叫她覺得隻可遠觀的性子外,還有身量。
殷懷玥實在太高挑了。
哪怕是靴藏了墊子,這麵對麵站著,她還是比對方低了些。
戚瑤很是納悶,為何同為女子,殷懷玥就能長那高?
要知道,三年前殷懷玥被封為郡主宣進宮陪伴太後那會兒,他們的身形明明是差不多的……
“堯兒。”太後略帶笑意的聲音打斷了戚瑤的思緒,“還站在那兒做什?”
戚瑤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不合時宜地失了神。
她強迫自己醒醒神,然而一抬眼觸見殷懷玥似笑非笑的神情,險些又被打回原形。
不過戚瑤還記得自己如今太子的身份,挺直脊背清了清嗓子,目光平視前方道:“免禮,坐吧。”
兩人一左一右坐在太後身側,太後滿意地笑笑,便開始說起話來,講的多是些繁瑣小事。戚瑤自然是很願意聽的,隻是今日殷懷玥在場,她的注意力便也不自覺地被分了過去。
戚瑤將目光小心落到那張漂亮到有些妖冶的麵孔上,深感自己真是笨得厲害,先前居然那依賴原書的情節。
且不說她當時是跳著看的,對整個故事隻能說是“略知”,單是真實情況與原書的差距,就已注定她不能全然信任對這個世界已有的印象。
和現實畢竟還是不同,書的角色性格偏臉譜化,放到現實中來卻複雜得多,複雜到戚瑤招架不住……殷懷玥就是最好的例子。
文中的殷懷玥似水婉柔,知情識趣,是聞名大安的嫻婌佳人。
戚瑤:“……”
似水柔婉?
不,應該用高嶺之花形容貼切些,興許這花還是帶刺的。
要知道,從第一次見麵起,殷懷玥就給戚瑤留下了這樣的印象。
那時候她剛穿書一年,卻已經早早做好了長遠的人生計劃——追妻火葬場嘛,這還不好辦,在一開始就和女主友好相處不就好了。
計劃是這計劃的,然而真到殷懷玥受封晞寧郡主被宣入宮那日,事情的發展卻完全不受戚瑤控製。
那時殷懷玥並未顯出如書中所寫一見傾心的羞怯情態,取而代之的是標致疏離的笑容。
對方的表情與禮數皆得體,挑不出什差錯來,照禮說戚瑤該鬆一口氣。隻是不知為何,她總覺得殷懷玥的笑除了疏離之外還含著其他的意味,看得她心七上八下。
戚瑤發覺自己根本看不透她。
正如是想著,似是察覺到她停留過久的目光,殷懷玥眼眸微不可查的冷了一瞬,須臾微微偏頭對上戚瑤的視線。
不知怎的,戚瑤竟覺得這道倏然迎上的目光稱得上銳利,如冰棱般寒峭,帶著明晃晃的攻擊性。
她一下子怔在了原地,連作出反應都忘了。
“堯兒,又在想什?今日怎心不在焉的。”
太後再一次將戚瑤喚回神,戚瑤略顯慌亂地收回目光,僵硬地笑了下,“有嗎?”
“沒有嗎?”太後佯裝驚訝,又看看左右兩人,語氣長長地“嗯”了一聲,笑道:“那就是祖母會錯意了。”
戚瑤不解,“什?”
太後便笑了下,用半開玩笑的語氣道:“我還以為懷玥在,你便放不開手腳了。”
戚瑤沒回話,隻是尷尬笑笑。
祖母說的還真不錯,她確實是因為殷懷玥才這失態,但顯然不是祖母想的那個意思。
將這個話題敷衍過去,戚瑤又抬眼朝殷懷玥看了一眼,對方唇邊掛著淡淡笑意,姿態從容,仿佛剛剛那個帶著睥睨意味的眼神是她的幻覺一般。
大抵真是幻覺吧。
戚瑤隻能如此說服自己。
“好了好了,今日就到這吧。堯兒也該到文華殿了,都先回去吧,便不留你們聽我嘮叨了。”聽到祖母這句話時,戚瑤如蒙大赦般鬆了口氣。
殷懷玥麵上倒仍舊是一派無波無瀾的樣子,起身淡淡道:“懷玥告退。”
看著那道高挑的背影消失在門外,戚瑤才徹底放下心來,“皇祖母,那孫兒也先告退了。”
太後溫藹笑笑,點頭道:“去吧。”
“堯兒。”才起身的戚瑤忽然又被叫住,太後歎了口氣,如枯樹般布滿皺紋的麵上顯出幾分哀愁,她用蒼老的聲音道:“得空多過來陪陪祖母,祖母這幾日常常夢見你姑母,也不知……”
她沒有再說下去,隻是又無奈歎息一聲,偏頭抹去眼角水光。
戚瑤卻是知道祖母心中所想的。
她的姑母,也就是皇帝的胞姐戚韻,據說是一位極厲害的奇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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