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大雪,連綿三日。
下朝歸來時,路麵又新雪覆舊雪,掩埋了前路。
蘇府的轎夫隻得更加小心翼翼地抬著轎子,緩緩行走在大雪。
眾人正腳步匆忙時,路邊的一家酒館丟出了一件“東西”,不提防間,轎夫被絆了一個趔趄。
轎子不穩,一下子便落在了雪。
仆從嚇得半死,連忙湊到轎旁低問道:“公子安否?”
轎簾被一隻蒼白的手掀開了一條小縫,麵的人咳了兩聲,答道:“無妨。”
爾後,一雙眼睛透過那條小縫露了出來。
那是一雙布滿血絲的黑色眼眸,此刻正盯著路中央的那團“東西”。
早有仆從衝上前去大罵起來,罵了好幾聲也不見反應,便又跟著踢了兩腳。
那團灰布“東西”總算展開了四肢,哆哆嗦嗦地爬了起來。
是個衣衫襤褸的小女孩。
那轎中人一雙冷清的眼穿過重重白雪看過去。
半晌後,他才低聲吩咐了仆從幾句。
隨後,轎子重新啟程。
那小女孩呆呆地看著轎子自麵前走過,風吹簾動,卻隻露出一雙清雋且蒼白的下頜。
下一瞬間,那得了命令的仆從走過來,牽著小女孩進了酒館,為她叫了一碗熱氣騰騰的牛肉麵。
公子河是誰?
這句話若是問這景國任何一個人,恐怕都會遭到嘲笑。
要知道,整個景國除了君王便是這公子河的權勢最大。
這年輕的大司馬如今不過二十五歲,卻成為了景國朝中的中流砥柱。
當年他更在他國侵犯之時,一言殺退千軍。
如今,這景國再無人敢直呼他的名諱。人們提到他時,總會謙卑恭敬地喚一聲:公子河。
那空影族的女孩抬頭看著麵前的人,實在想不到這樣一個屠弱的人竟有那大的本事。
然而,還未待她多想,公子河便抬頭看了過來。
是一雙這世間最無情、最冰冷的眼。
“你不會說話,做我的近侍最好。”
公子河瞧著站在房中的人,蒼白的臉透著病態的青色。
他打量著她,突然道:“空影族如今已大半沒落,再也沒有空影人能夠於天空中自由行走。你是風之子,可如今卻隻能在街頭乞討、任人打罵。”
公子河扶起書案顏顫巍巍地站起來,緊盯著那女孩,靜靜道:“記住,若非今日碰見我,你怕是熬不過這個冬天。是我救了你的命,所以,你可願跟隨我?”
女孩銀白的雙眼隨著他淡漠的話語漸漸亮了起來。
公子河挑起削薄的唇角,淡淡一笑。
隨即他轉目望向窗外半晌才道:“我是蘇河,是一條河流。而你,我便為你取名小鯉。你記住,鯉魚的世界便是河流,你的全世界便是我。你要忠於我,要不離不棄地追隨我。你可願意?”
他的話,就好像是打開了一個未知的世界。似乎隻有跟隨著他,她才不會迷失方向。
小鯉像是起誓那般鄭重點頭。
從那以後,不論公子河走到哪,身旁總跟著一個素衣的小丫頭。
那丫頭身子單薄,腳踝處一抹銀釘在陽光下閃著冷冷的光彩。
那是空影族奴隸才有的標誌。
可如今,她卻成了整個景國最有權勢之人的近侍。
夜已深公子河卻仍在批閱公文。
小鯉侍奉在他左右,瞧著他眼下的青色越來越深。
外界皆傳,公子河之所以如此贏弱,乃是因為上蒼不願賜予他健康。
不知為何,公子河總是常年做噩夢,時間久了身體便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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