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 大雨滂沱,金輝碧瓦上如珠玉擊盤,密集墜落。
疾風驟雨中, 一輛朱頂華蓋的馬車軋過青石長街,四輪飛濺起霧氣。
沈卿卿靠著布置奢華輕軟的車壁,眉眼漠然。
隔著重簾雨幕, 她隱約能聽到綴在暗處的影衛們寂靜呼吸——
謝折玉麾下的天羅, 個個皆非尋常之輩。饒是她費心躲藏,仍逃不出其灑下的地網。
她抿唇, 緊緊握著袖間青匕, 抬手掀開車簾。
無數鮫珠灑著微光, 伴著潮濕的雨氣、如墨的夜色, 熟悉的宮牆直直撞進她眸中。
傾盆雨幕下, 少女眸色冰涼, 如玉般的麵龐上突然勾起一抹嘲弄之色。
她鬆開握著匕首的手,血自掌心密密麻麻傷處流下。
謝折玉,你想當做一切都未發生過嗎?
隔著滅族之恨,殺父之仇。
簾布放下,隔絕外界無邊冷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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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帝將那位前朝公主關在朝陽宮, 暗處布滿影衛, 其卻鮮少踏足此地。
春來暑往,秋收冬藏。
金碧輝煌的朝陽宮徹底淪為金絲雀的牢籠。
謝折玉從不踏足, 卻又將春眉夏笙一並送過來,連帶著一箱一箱數不盡的名貴珠寶與華美衣物。
明豔如驕陽般的帝國小公主折斷翅膀,被迫囿於一角琉璃飛簷下。
明珠蒙塵。
沈卿卿唯一的樂趣便是在日落月升之時, 靜靜坐於廊前一角, 遠望摘星樓飛簷高拱, 直衝星月。
偶爾也會聽見嘴碎的宮人在暗中議論宮闈秘事,也會自她們口中聽到自己。
有新來的小宮女疑惑問道:
“這朝陽宮修得如此富麗堂皇,麵的娘娘也是國色天香,為何竟不見陛下來這?”
有人嗤笑一聲。
“她啊,不過是一亡國奴罷了,前朝過眼雲煙,怎配得上陛下傾世之才。”
“要我說啊,陛下定是想讓其老死在這冷宮之中。”
夏笙壓不住脾氣,聽到這些話氣急,恨不得想出門去撕爛那些碎嘴之人的嘴。
春眉眼中含淚,扶起日益消瘦的小殿下慢慢走回室內。
夕陽西墜,殘影落在沈卿卿流蘇裙上,帶著一片空蕩蕩。
謝折玉不是沒有來過。
他曾退開仆從,獨自一人前來,悄無聲息地站在遠處,靜靜看著秋千之上闔眸淺眠的少女。
她瘦了許多,原本帶著幾分嬰兒肥的臉頰,現在下頜尖尖,長睫落在眼眸之上,安靜又乖巧。
不知為何,心髒隱隱傳來一陣鈍痛,他微微蹙眉,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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